刘生是直隶人,讲故事的人忘了他是哪个县的。刘生在某村开了一个盐厂,邻居们都是农民。
有一天,刘生散步走到村外,看到一个女子,青衫白裙,体态婀娜,高高的发髻上还装饰着一个红绣球。刘生看她不像农家女,就上前搭话询问。女子很大方,自我介绍说:“我从小失去父母,在外婆家长大,现在遭到舅妈的虐待,因此逃了出来。现在还没找到地方住。”
刘生说:“我盐厂后面还有两间闲屋子,如果不嫌弃,可以躲到那里去。白天关上门,没人会发现。我只有一个本村的仆人,晚上就打发他回家,然后我们一起住。等我回家乡的时候就把你带上。”女子同意,刘生指给她盐厂的位置。
到了晚上,刘生把仆人打发走,女子果然来了,于是同床共枕。这样过了两三天,偶尔被仆人遇到,刘生非常窘迫,女子却很坦然。仆人就像没看到一样,毫不理会。刘生有些奇怪,回想这几天没看到女子吃饭喝水,更加惊疑。他再三诘问,女子说:“郎君不要猜疑,我是仙女,因为和你有缘,所以前来相会。”
刘生放下心来,夜夜和那女子缠绵,不久就生病了。他找人把自己送回家乡,女子随即跟来,刘生的家人都看不到她。刘生托词静养,独居一室,渐渐病得起不了床。
刘生有个表弟王某,是个无业游民,经常在刘家寄宿。没钱喝酒赌博的时候就偷刘家的东西。刘生很讨厌他,经常不给好脸色,但是王某厚着脸皮前来,刘生也没有办法。
有一次,王某帮人去山里收粮,看到石窟中趴着一个动物。样子和猫差不多,但是比猫大,皮毛光滑可爱。王某靠近观察,那个动物酣睡未醒,浑身散发出一股酒味。
王某把它绑起来抱回家,这个动物醒后说起人话来:“我是天狐,因为好酒喝醉被你抓住。马上放了我,不然对彼此都没有好处。”
王某说道:“听说狐仙能让人致富,给我钱,我就放了你!”狐狸说:“我是不敢妄自给人福泽的,但是可以结为兄弟,有急事我会马上赶来分忧。”王某说:“算了吧,你行踪不定,有事的时候去哪找你?”狐狸说:“我好酒,需要我的时候准备一壶酒,点上一炷香祷告,我马上就会来到。不骗你的,我可以起誓。”王某相信了它的话,狐狸被放开后,转眼不见了。
第二天,王某焚香设酒,开始祷告。一个东西落在屋里,原来是个白须老翁。老翁问道:“你有什么事?”王某说:“没有事,我只是试验一下。”老翁说:“我是天狐,公务很忙,没有要紧的事不要召唤。”说完很不高兴地走了。
王某来到刘家探视,打听表哥的情况。刘家人说:“想了很多办法都不奏效,离世是眼前的事了。”王某说:“我有一个磕头哥哥,肯定能起死回生。”刘家人赶紧求他,并要安排车辆把他的干哥哥接来。王某得意地说:“我的干哥哥是天神,车子是接不来的。”说完让人设置香案,摆上酒菜祈祷。
片刻间,老翁果然来了。他听了刘生的事,说道:“没关系,这是小事。你们回避一下,我去病人房间。”王某问:“你有什么妙术?为什么怕人看?”老翁说:“不是怕你们看,只是怕你们受到惊吓。实在要看,跟我来吧!”
王某跟在他身后进入刘生卧室,老翁仗剑作法,只见室内起了一阵旋风,一条黑蟒出现在风中。盘旋宛转,几乎把屋子都塞满了。
老翁退出门,跳到屋檐上,黑蟒从窗户探出头去,对着老翁仰望,好像很害怕的样子。老翁说:“你几百年的功力,为什么起了尘念?害人误己,岂不可惜?我念在你修炼不易,饶你一命。赶快离开,去往深山修炼,以求正果。”大蟒黯然点头,驾风离去。
老叟跳下屋檐,拿出一丸药给刘生服下,并感叹道:“少年无知,差点丢命,哪有邂逅就能遇到佳偶的?”刘某服药后,不久痊愈。
醉茶子说:邂逅相遇,就成夫妻,差点招来杀身之祸,轻佻有什么好处?古人说,便宜事后隐藏着不便宜的事,这么说是有道理的。《醉茶志怪》
醉茶子曰:邂逅相遇,遂成嘉耦,而几乎以此杀身。轻佻有何益哉?昔人云:“天下之至便宜者,必有不便宜在。”其此之谓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