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泉山的松树

吴官正的散文《玉泉山的松树》，笔力遒劲，极具大家风范。文章洋洋洒洒，谈古论今，以树寓人，以树于事，非常中肯。尤其文中写道，松树的“松”字写得好，是“木”与“公”两字组成，可以说是公正之树。它大公无私、刚毅顽强、正直挺拔的精神，它不怕严寒酷暑、狂风暴雪、干旱洪涝的意志，何等可贵、可尊、可敬、可爱、可学啊!

玉泉山的松树

吴官正

十二年前的春天，我第一次到玉泉山，兴致勃勃地向玉峰塔爬去。那时还不到六十岁，一口气快步登上山顶，极目远眺，美不胜收。印象最深的是这里树多.松、柏、槐、柳.高高矮矮、胖胖瘦瘦、老老少少、郁郁葱葱，千姿百态、奇形怪状；柳条被春风剪出的嫩叶，高大杨树枝上无数的苞芽，迎春、桃树、牡丹、丁香等正在吐出的花苞，还有叽叽喳喳叫个不停的小鸟和在松树上跳来跳去的松鼠，都在迎接万紫千红、莺歌燕舞的春天。

以后的日子，来这里多少次，记不清了。住过三次，住了多少天，也记不起来了。但每次都喜欢看这里的松树。

这里的松树很多，油松、雪松、白皮松、马尾松、樟子松，还有一些说不出名字的松树。

无梁殿前十几棵油松是这里的长者，估计起码有三百多年了。树的直径在80到90公分，有的腰杆直，树冠苍翠，枯枝也依然顽强地挺着，似乎向人们显示其不朽精神；有的树干像三段不同曲率的圆弧相连的曲线，枯枝不少，但仍有几枝郁葱，松果挂在上面，像土红色的小灯笼，其乐观精神依稀可见；有的树干倾斜了60多度，工作人员用钢管做成的梯形架把它支撑住，它依然顽强地生长；有的树上长着许许多多、大大小小的圆包包，树枝一半被雷电劈断，另一半树枝稀疏地有些松针，十分倔犟刚毅；有的同根树长到约两米高处，分成两支，相互比着长，很像一对双胞胎。这里的树也是讲资格的，超过300年树龄的，挂个红牌：超过100年的，挂个绿牌，再后来的晚辈未作任何标记。柏油路中的那棵古油松，显然是有意保存的，用石头围起来.当仁不让地立在路中间。又粗又高的树干顶天立地.枝叶繁茂的树冠上吊着数不清的松果，好像在对善良、礼让且有爱心的人们表示敬意!

这里的雪松很多。大雪过后就像一个个白衣战士。春暖树绿时则像是一排排绿色兵马俑。风吹摆动时又像穿绿色长裙的妙龄少女翩翩起舞。

白皮松最老的一棵是在一号院。当年，毛泽东曾住在这里，不知写过白皮松诗没有?解放军的迷彩服，不知是否受到它表皮色彩的启发?自己知识浅薄，对白塔南边小山上长的几棵松树叫不出名字来。这树的干特别圆，特别直，皮呈浅绿色，树枝多与树干成80度到85度角，向上撑开，松针翠绿翠绿的。如果说物以稀为贵，它应是珍贵树种吧?

马尾松看得多了，见多不怪。因为从小就与它们打交道，雷雨过后采松菇，折枯枝当柴烧。特别生气的是，许多人把树枝砍得只剩下一撮毛。

因为好奇，到处寻找新松树品种，没有看到红松，也没见到湿地松，更没找到五针松。有的松树可能“认识”我，而我却不认识它。

迎客松的学名叫什么,我不知道。毛泽东的“暮色苍茫看劲松”诗句中的松是什么学名，我不晓得。“寿比南山不老松”.可能是指那苍翠的长寿松吧?

清人李方膺有一首描绘苍松的诗，赞松树坚强质朴，表现了作者不屈从权贵、耿直廉洁的铮铮铁骨：“君不见，岁之寒，何处求芳草。又不见，松之乔，青青复矫矫。天地本无心，万物贵其真。直干壮川岳，秀色无等伦。饱历冰与霜，千年方未已。拥护天阙高且坚，迥干春风碧云里。”读后很受启发。

松不择土壤，不选气候，不惧寒冬酷暑，所谓“松柏品格”喻其高洁十分恰当。瘠薄的土壤，岩石的裂缝，冰冷的北国，酷热的江南，都能顽强生长。它腰直也好，被压弯了也好，被雷电劈了也好，用作观赏也好，用作材料也罢，当柴烧也好，当防护林也罢，它都任劳任怨，从容面对，铁骨铮铮。不管刮狂风，还是下暴雨，它发出的声音虽然单调，但绝无巧语、大话、空话，更无假话、鬼话，而似民间的疾苦声，更似科学发展的激励声。即使大雪重压，也决不弯腰，是那样坚持原则，表里如一，刚直不阿。

松树的“松”字取得好，是“木”与“公”两字组成，可以说是公正之树。它大公无私、刚毅顽强、正直挺拔的精神，它不怕严寒酷暑、狂风暴雪、干旱洪涝的意志，何等可贵、可尊、可敬、可爱、可学啊!

(2009年3月16日于玉泉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