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雍正时候, 诸城之王村出了名医臧默远,他医道高明, 被誉为神医,医病轶闻颇多,我这儿只说他两件事。
死里逃生
有一年春,臧默远正在堂内给人看病, 突然来了两名壮汉,进门扔下两个元宝道:“臧先生,我家主人有疾, 特来请你速去医治,若医治好了,两千两黄金相赠,请快动身吧。”
臧默远见来者不善, 便小心客气地道:“二位不必心急,鄙人马上就去, 但不知你家主人家是哪儿?生有何疾?”
两名壮汉道: “不必细问,到时就知, 赶快走吧,不然的话,可就不客气了!”
臧默远见难脱身,只好习惯地取了竹笔墨盒,动身来到门口,见有两匹骏马, 知壮汉所骑。
两名壮汉一名挟臧默远同骑一匹,另一壮汉单骑,扬鞭向东飞骑而去。
两匹快马如飞一般,臧默远只闻耳边呼呼生风,一气走了四个时辰,来到东海边的一座孤岛上,两名壮汉用布蒙了臧默远的眼睛, 领他走到岛上的海神庙里,进了后宅,用力一推道:“进去看病吧。”
臧默远进门睁眼一看,床上躺着一个骨瘦如柴,长相凶恶的高大汉子,身边两名年轻女人伺候, 臧默远心里明白,这必然是海匪大王,还未开口, 便听到嘤咛一声:“臧默远,你能治好我吗?”
臧默远吃了一惊,此时两个年轻女人便道:“我家大王此疾已经三年,曾有不少人为他看过此生,都未把此症看透治好,如今已奄奄一息, 打听到臧先生妙手回生,有神医之称, 不远千里将先生请来,若能给大王治好此疾,会以重金相谢, 你可千万莫敷衍了事。”
臧默远道:“太太,此疾并非难治,治好后,我分文不取,只求太太给个方便。”
两个女人见臧默远这样说, 便道:“只要你给大王治好病,一切好说。”
臧默远连号脉也没号,便道:“太太, 大王害的是人面疮,现已成形,有口,有鼻、有眼, 已会说话了,幸亏他牙齿未成、耳朵才是初形, 若再过三月不治,大王这病就难以治好了。 如今我只用中药几剂,定能治好。”说罢,从袖里拿出墨盒和竹笔, 要来纸,刷刷写出了药方,呈给了两个海匪眷属。
这两个海匪太太其中一位识得几个字,拿过一看,上边写道:
大葱加蜜蜂,
生拌给疮吃。
死了人面疮,
病人昏二十。
两位太太不解,问:这病人昏二十是什么意思?”臧默远道: “这病人昏二十是病人吃过此药,虽会把病人身上的人面疮毒死,但牵连病人当场疼得蹦跳起来, 你想病人身体虚弱不堪,怎经折腾?自然会昏睡过去, 到二十个时辰方醒。那时再慢慢调理,病人方能慢慢复初。”
两位海匪眷属明白了, 立即派人按方办理,又派人暂领臧默远去歇息。
臧默远被领到西厢的房前,开了门上锁,两个海匪用力一推把他塞进屋里道:“进去吧,委屈了!”
臧默远进屋一看, 这儿是又小又潮湿的石室,里边早已躺着七八个人, 个个蓬头垢面,都是欲死未死之人。 众人见他进来, 叹口气道:“又是一个活不成的。”
臧默远通过与他们交谈, 知道他们因未给海匪治好病,一是惩罚,二是怕放他们出去, 透出这儿的秘密,官府会来剿灭, 想一个个把他们囚死。
再说两个海匪太太按臧默远的方子,办齐药,扶起匪大王,把药灌入海匪背上的人面疮里,海匪疼得一声大叫,一蹦老高, 连蹦三蹦, 立即倒下昏迷过去。
匪太太见药方有效,这才派两个小海匪把臧默远请去客厅,用好酒好饭招待, 此时臧默远知道进了狼窝,必是九死一生,哪有心绪吃喝,只默默想着脱身之计。
酒饭刚过, 海匪太太派人又把臧默远请去道:“先生,此药特效,能否快让大王复初?并根治此症?”
臧默远早已胸有成竹道:“此病要根治不难,只是有剂药在我家里,未带来,须回家取来。”
“先生, 你不必回去, 须用什么,尽管吩咐。”
“太太, 这剂药其中一味须我回家泡制,这儿没有容器, 太太若怕我不回来,可多派几个人跟随。”
年龄大几岁的太太想想道:“就叫他回家取吧,多派几个能干的跟着他,难道他能飞上天?”
经两个海匪太太商议,派了四个海匪随臧默远回家取药,到了小汪村,这儿臧默远一草一木都熟,走到一个大湾崖上,臧默远道:“各位,请停一下,我取点水回家做药引子。”
臧默远说着写下几个字,递给一个海匪。于是就一头扎进了湾水里。
潜水回到家,捡了一条命。自此之后,他隐姓埋名,再也不敢出门就诊挂牌行医了。
再说四海匪回到孤岛,实事实说, 把字条呈给海匪, 海大王已能坐起来了,接过一看, 上边写道:
此病要除根,
多做善事少害人。
海大王看过,问清根由叹口气道:“此神人也。”从此, 改恶从善不再干那图财害人的行当。
妙手移疾
臧默远有个外甥叫李善明,考上进士放官江阴任县令。
这天去臧默远家中辞行,酒席上, 臧默远看了外甥的气色道:“你脸上气色不好, 路上要发疾,此病定是瘩背疮,闹不好性命难保。"
李善明有些不信, 自己身体健壮,未有生疾感觉,但舅舅乃一代名医,不可不信,只好问: “舅舅,你看我该咋办?这官是做还是不做?”
臧默远又细细看了看外甥的眼耳鼻口, 这才道:“你尽管去做官,我给你开个药方, 将此疾移到腿上,让此疾晚发三年,并无大害。”
“舅舅,若三年后果真发疾,如何调治?”
臧默远思谋半天道:“你可在江阴张榜找人医疗,到时不管什么人揭榜,你不慢待,保能医好。 另外,我写个字柬,你好生保留,那人给你治好病, 你再将此柬给他,那人定有用场。”说罢,提笔写个字柬给了李善明。
李善明按舅舅所说,配药吃了,然后打点行李上路。到了任上,三年未发疾,此事已经淡忘,三年任满,一天他突然头昏脑胀,一夜之间大腿上长了个碗大的疮,疼痛难忍,想起舅舅所说,恍然大悟,立即张出榜文,让人来看他的疾症。
榜文张出的第三天,来了个樵夫,手持揭下榜文直奔后院,说要给县太爷看病。
众官差见是樵夫揭榜看病,谁都难信,不让往里走,樵夫道:“各位公差,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难道樵夫就无医道?无所作为了吗?你们老爷之疾,怕除我之外,很难有人治好。”众官差听他之言,只好回禀了县太爷。
李善明想起舅舅的嘱咐,立即招进,樵夫把过脉道: “回禀老爷,您腿上长的是搭背疮,原是三年前有人用药搬到腿上,现今才发作,应立即治疗,否则,这疮自会往上移动,若移到背上,后悔晚矣。”
李善明听他所说,与舅舅所说一致,哪敢耽搁,吩咐下人伺候樵夫。 樵夫开方调药,服了三服,疮已减去大半。
李善明病好之后,设宴请樵夫作谢。席 上李善明拿出舅舅写下的字柬给了樵夫,樵夫打开一看, 上面写道:
背上生疮三年前,
一副草药腿上搬,
江南一定有人治,
此人与我有渊源。
樵夫看完这信, 一下子想起自己的父亲,原与一个江北姓臧的同师学医,因为师父南渡江阴访友,带着父亲流落此地,此后父亲只找人捎过一次信给臧默远,后来再没消息。想到这儿忙问:“老爷,写此宇柬的人姓啥?叫啥? 如今是否康健?”
李善明实情相告:樵夫忙又问及一些具体地址和路程, 匆匆告辞。临走,李善明给了二百两银子, 一是给治病赏钱,二是对舅舅那“渊源”二字相赠。
原来此人的父亲名叫王振远,同师学医时, 他只学会治瘩背,未学会移这病。 父亲把医术传给儿子,就是这个樵夫, 樵夫一心去找臧默远拜师学移疾,回家收拾一番,直奔山东诸城。
三月后,樵夫找到臧默远家中, 可惜人死去半个月了,他无可奈何, 只好替父亲到墓前恸哭一场,扫兴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