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烩
一、大汉奸道出一位天仙女特工
1945年仲秋时节。重庆西郊,歌乐山下,白公馆。
这是一幢中西合璧建筑风格的别墅,掩映在绿阴之中,因为它原来的主人姓白而得名“白公馆”,如今早已被国民政府充为公用,成为关押重要政治犯的看守所(新四军军长叶挺将军就曾被囚于此)。去年,“中美特种技术合作所”迎来了一百多位美国军官,蒋介石指示军统局局长戴笠,务必细心周到地接待盟军贵客。戴笠不敢怠慢,便将环境幽静的白公馆装修一新,改看守所为招待所,供美方代表团中的校级军官居住。一年时光过去了,灯红酒绿的招待所完成了使命,旧业重操,又变成了一座戒备森严的看守所。
偌大一座白公馆,这段时间只软禁了七个犯人,他们是:周佛海、杨淑慧、杨惺华、罗君强、丁默邨、马骥良。
周佛海,汪精卫汉奸政府中的“重量级”人物,曾任伪行政院副院长、财政部长、特工委员会主任委员等要职。杨淑慧是他的老婆。杨惺华是他的妻弟,曾任伪中央信托公司总经理。罗君强也是伪政府中的高官,曾任司法行政部长、税警总团团长等职。马骥良,伪中央储备银行总务主任。至于丁默邨,更是周佛海手下的一员大将,他不仅是周的同乡,更是周的忠实幕僚,周佛海任特工委员会主任委员,丁默邨任该委员会副主任委员,并兼任特工总部主任委员,实际掌控着特工大权,为汪精卫、周佛海立下过汗马功劳。
周佛海认贼作父,死心塌地替日本人当走狗,但他生性狡诈,懂得怎样为自己留后路。在不影响自己根本利益的前提下,他也暗中与重庆国民党政府联络,帮重庆方面做一些事情。例如,汪伪特工总部原副主任(后任汪伪江苏省主席)李士群,就是周佛海配合重庆军统局派往上海的特工人员给暗杀的。其实周佛海这是借军统之手除掉了政敌,可谓一箭双雕。周佛海自恃对重庆有功,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之后,他立即向蒋介石表忠心,愿效“犬马之劳”。蒋介石任命周佛海为“国民党军事委员会上海行动总队总队长”,命令他负责“维护上海及宁沪杭沿线的治安,保证国民政府军队的全面接收”。周佛海拼命表现,纠集伪军武装,又借助日军势力,大肆清剿“共党”,抵制新四军接收上海。周佛海为蒋委员长立了一大功,满以为可以再次加官晋爵了,却不料突然被押往重庆软禁。
周佛海惶惶不可终日,一见到军统方面前来“看望”他的官员,便主动搭话,拐弯抹角,想从对方的口中打探自己的前途。这一日,他在囚室里见到军统局总务处处长沈醉少将,打探的机会又来了。他装作闲聊的样子,不问自己的命运,只把话题扯到他部下的身上。恰好这时隔壁囚室里传来丁默邨一阵又一阵的咳嗽声,周佛海便借题发挥,对沈醉说道:“隔壁的默邨,他也为你们出过力呀,并且他同我一样,也是与戴笠局长有过联系,你们却为什么不肯放过他,早在六年前就派人去暗杀他,并且安排得那么周密,杀手居然是个天仙般年轻漂亮的女特工?”
周佛海的一番话,把沈醉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真的不知道六年前的暗杀行动,更不知道周佛海所说的天仙女特工姓甚名谁。
周佛海道出了她的名字:郑苹茹。
“郑苹茹?她现在在哪里?”沈醉问道。
周佛海低下头,装出万分痛心的样子回答:“唉,可惜了,可惜了她如花似玉的年轻生命!因为暗杀未遂,汪精卫下令,把她给枪毙了,死的时候年仅二十三岁……”
二、郑苹茹:“女大学生+运用人员”?
“郑苹茹,郑苹茹!”沈醉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惟恐疏忽遗忘。离开白公馆,他立即赶往军统局人事处,要求查询郑苹茹的档案。人事处档案员翻遍了花名册,也没发现“郑苹茹”三个字。沈醉不罢休,请中统人事部门帮忙查阅,得到的回答是:中统的名册中也没有郑苹茹这个人!
军统、中统都不在册,那么这位年轻漂亮为国捐躯的女特工,她是属于什么组织呢?难道她是个共产党员?沈醉把这一情况向戴笠汇报,戴笠指示:一定要把此人的身份查清楚。不久,从上海中统机关传来讯息:郑苹茹既非军统、中统特工,也不是共产党,她只是中统的一名“运用人员”,因此没造册登记,就连外围组织的花名册上也无记录。
“运用人员”?沈醉觉得这个称呼太刺耳,太少人情味。一个年仅二十三岁的姑娘,为了抗日,为了铲除汉奸,深入虎穴,献出了宝贵生命,到头来只因是个“运用人员”,不仅没有得到抚恤,就连名字也无处可查,实在有些不近人情。沈醉再次向戴笠汇报,戴笠指示:查证郑苹茹牺牲的经过,若确为抗战而献身,无论她是否在编,都应列入特工有功人员名录。
上海方面的调查报告很快便传到重庆,军统的官员们读着一行行令人心跳的文字,无不为之动容。郑苹茹,她年轻的生命确实是献给了国家!并且,在她只身一人深入虎穴伺机锄奸之前,她还多次接受中统和军统的指示,出色完成了重要任务。例如,军统特工人员熊剑东在上海被日军抓捕,经军统安排,郑苹茹毅然挺身而出,参与了营救行动。还有,日本首相近卫文麿(就是此人,将日本内阁完全变成了战争机器)的儿子近卫隆初来到上海吃喝玩乐,郑苹茹接受中统指示,不仅接近了近卫隆初,而且把这个花花公子带到了“好朋友”家(中统的情报站)喝茶聊天。虽然近卫隆初腹内空空,中统从他口里并没掏出什么重要情报,但日本特务机关却为首相公子的“丢失”吓出了一身冷汗,惊叹中统手段的厉害。他们哪里会知道,为中统立此奇功的居然只是一位正在读书的女大学生!
而郑苹茹的家世,则更令军统的官员们肃然起敬。郑苹茹的父亲是位铁骨铮铮的爱国志士,面对日军和汪伪政权的淫威宁折不弯。郑苹茹的兄长是“国军”的飞行员,在与日寇的空战中英勇牺牲。像郑苹茹这样的“运用人员”,她不比那些中统、军统在编人员之中的庸碌之辈们更值得彪炳史册吗?
三、妙香楼里一声叹息
太阳刚刚西沉,身着笔挺西服、戴一副宽边假近视眼镜的嵇希宗便又来到了老地方:福州路会乐里妙香楼。
会乐里堪称上海滩的第一块“风流宝地”,在这一片像棋盘一样纵横交错的石库门弄堂里,仅是登记在册的大小妓院就有一百多家,挂牌的妓女少说也有好几百人。花里头挑花,嵇希宗惟独钟情于妙香楼,这自是有重要原因的。
像前几次一样,嵇希宗此来,又是点了他的老相好小桃红的牌子,只让小桃红陪他闲坐喝茶,并不要她的身子,但该付的钱,照付不误,一分也不少。小桃红乐得闲一回身子,嗑着瓜子,品着香茶,有一搭无一搭说几句甜言蜜语,小心伺候着身边这位既年轻又出手大方的贵客。
“这茶是正宗的洞庭山碧螺春,听说要用几万片嫩芽才能炒出一斤。”想不出话题时,小桃红就端起茶盅夸茶叶。
嵇希宗只是淡淡一笑,并不搭腔,他的目光时不时在“大茶壶”身上游移。
所谓“大茶壶”,就是提着一把长嘴开水壶为客人们跑堂续茶的堂倌。妙香楼里的“大茶壶”换过好几茬,新来的这一位年纪轻轻,看模样顶多二十岁出头,生性腼腆,走路总是低着头。
“嵇哥,你认识这个‘大茶壶’?”小桃红突然问道。
嵇希宗一声冷笑,不紧不慢回答:“我怎么会认识他?跟我来往的,你知道都是些什么角色吗?”
“我猜你也不可能认识这种小赤佬,但你为什么老盯着他看?”
“因为我想起了一个人,一个也是提茶壶的小赤佬……”
“不用我猜,你是说那个四川‘茶壶’郑铁山,对吧?”
“正是他!你最近见过他?”
“我到哪儿见他?自从五年前这里出了事,鲁老板一走,他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你这里的姐妹们,就没有一个人再见到过他?”
“没有,没听说有谁见到过他。姐妹们倒是常念叨他,都说后来的这些‘大茶壶’们,没有哪个比郑铁山续茶的姿势更好看。”
“唉!”嵇希宗一声叹息,突然伸手把小桃红拽进怀里,摸一摸她的脸蛋,说道:“我求你一件事,你不会不答应吧?”
小桃红娇滴滴回答:“看你说的,怎么敢说是你求我?就是我这条命,你说声要,我也不敢说不拿给你呀!”
“我不要你的命,丢了你的命别人舍得我还舍不得。我只要你留心替我找到郑铁山的下落,动员你的姐妹们也帮忙打听,有了消息快告诉我,我不会亏待你!”
“嵇哥,你能告诉我吗,你为什么要找姓郑的?他不过是个乡巴佬……”
“这个你就不必问了,你只记住打听到消息有重赏就行了!”
四、“有功之臣”的“利用”理论
走出妙香楼,嵇希宗却并没离开会乐里,仍然像游魂一样,在这一家妓院坐一坐,又到那一家妓院转一转,心神总也不得安稳。
这些日子,他命犯煞星,事事不顺。第一桩倒霉事,缉查共党重要情报人员的任务毫无进展,连连遭上司责骂。第二桩倒霉事,出言不慎,引起了重庆的指责,听说就连戴笠也开口骂娘了,这不能不让嵇希宗郁郁寡欢。
“郑苹茹只是一个‘运用人员’,连外围组织的名册上也没有她!”——此话就是出自嵇希宗之口。
还有一番话,嵇希宗说得更刻薄,幸亏他的顶头上司没把这话汇报给重庆。他说:“郑苹茹虎穴锄奸,最重要的原因是出于好奇心,她这个人生性喜欢冒风险。”
嵇希宗没想到,他拿这番话来贬低郑苹茹,结果是适得其反。那么,他为什么不想让郑苹茹扬名呢?其中的原委,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
按上海话来讲,嵇希宗可不是个无足轻重的“白相人”,他有根有底有靠山,现如今更是个呼风唤雨的角色。他是浙江吴兴(今湖州)人,与中统局的最高领导人陈果夫、陈立夫兄弟是同乡。若仅仅是同乡倒还罢了,他并且是果夫、立夫的亲表弟。因为有了这一层关系,因此,虽然他在中统组织里官职并不高,但却是一个谁也不敢小觑的实力派人物。日军占领上海前后,他的身份是中统局上海特区情报股外勤人员。1941年春他秘密抵重庆,被提升为中统局本部“党派调查处总干事”,不久又被派来上海。如今抗战胜利,他再次加官晋爵,被任命为中统局“上海专员办事处”主任委员。
嵇希宗吉星高照,不仅官场得意,在情场上也是一路春风。他有数不清的女朋友,其中曾经最令他心醉的便是郑苹茹。
提起他与郑苹茹的相识,说来就话长了。
第一次见到郑苹茹,是在郑苹茹的家中。受陈果夫、陈立夫兄弟之托,他们的堂弟陈宝骅特意到郑府拜访。也是嵇希宗桃花运走旺,恰遇陈宝骅心情特别好,就把嵇希宗也带到了郑家。当然,他俩的关系也非同寻常,陈宝骅身为中统上海站的特派员,是嵇希宗的直接上司,又加上表兄弟这一层关系,因此对嵇希宗格外关照。
郑苹茹的父亲郑钺先生是一位理当受到敬重的长者。他早年参加同盟会,是孙中山先生的忠实支持者。孙中山流亡日本时,郑钺也陪同前往。他娶了位日本女子为妻,夫妻感情笃深。妻子敬仰中华文化,随夫改姓,为自己取了个中国名字:郑华君。日本发动侵华战争,她深恶痛绝,从此羞于让人知道自己是个日本人。她把大儿子郑海澄送往中国飞行部队,空战中为国捐躯。女儿郑苹茹、幼子郑南阳在父母的教育之下,也都从小就立下了为国立功的宏大志愿。
嵇希宗第一眼见到郑苹茹,就被她惊人的美貌所打动。他暗自赞叹:天啦,世上竟然有如此之美女,难道她是从天宫里飞下来的?而郑苹茹的言谈举止更是不同凡响,温文尔雅,自然天成,出水芙蓉也难以相比。
怎样才能常常与郑苹茹见面?嵇希宗冥思苦想,寝食难安。他终于想出了绝妙办法:如果以“抗战救国”为号召,动员郑苹茹参与中统的活动,她和她的父母肯定不会拒绝的,这样一来,同她在一起的机会不就会多起来了吗?
果然不出嵇希宗所料,郑苹茹一听说为抗战出力,立即表示:“无论叫我干什么事,我都不害怕!”而郑钺夫妇也支持女儿,嘱咐她要胆大心细,遇事多动脑筋,认真谨慎。
嵇希宗大喜过望。
郑苹茹接受的第一项任务,便是个被中统称之为“天字号”的特别行动:接近日本首相近卫文麿的儿子近卫隆初,从他口中获取情报。
如果换了别人,想完成这样的任务无疑是上天摘月,但是郑苹茹却是举重若轻。因为她在母亲的影响下,不仅会讲一口流利的日语,而且懂得许多日本的礼节,只须把和服往身上一穿,就是个地地道道的日本少女。再加上她天资聪颖,善于应对,因此对完成任务充满信心。
再说近卫隆初这个纨绔子弟,从小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吃喝玩乐无所不为。他原在美国留学,闹出了不少风流事,因此他的老子便将他交给老友、“东亚同文书院”院长中山优来管教。这“同文书院”就在上海,于是花花公子就来到了他早已想往的“东方乐土”。他哪里有什么心思读书求学,在“十里洋场”真是如鱼得水,整日在酒馆舞厅里鬼混,行踪难寻,害得负责保卫他的日、伪特工们疲于奔命。
这就给郑苹茹创造了有利条件。当近卫隆初在百乐门舞厅第一次见到美女郑苹茹时,他惊喜的眼睛,比嵇希宗见郑苹茹时瞪得更大。他迫不及待地上前邀郑苹茹跳舞,一交谈,更是喜出望外:原来这美若天仙的女子是日本人,也是在上海读书!于是二人互通了姓名,相约今后要常常见面。
终于,这只狼崽子被引进了陷阱,他随同郑苹茹来到“朋友”家,喝酒谈笑,通宵达旦。日、伪特务机关为他的“失踪”而丧魂落魄,没想到他自己于第二日安全地回到书院。原来嵇希宗等人发现近卫隆初满腹草糠实在无任何情报价值,就对他“送客”了。但是,嵇希宗仍然因为这一次漂亮的行动而立了大功,受到中统重赏。而真正的功臣郑苹茹却默默无闻。嵇希宗当然不愿让别人分享他的功劳,因为他需要踏着“功劳”的阶梯步步高升。对于郑苹茹,他只是利用而已。多年的特工生涯,早已使他懂得了“利用”二字的妙处。他没有对上司汇报说郑苹茹只是个被“利用”的人员,而是称她为“运用人员”,他自认为,这已经对郑苹茹很是抬举了。
五、爱情与阴谋
嵇希宗成了郑府的常客,每次来访,“郑伯伯”、“郑伯母”都喊得亲热。渐渐的,郑氏夫妻对嵇希宗产生了好感,觉得他文武兼备,人才难得。他们也看出,嵇希宗对女儿有意,虽然年龄上有些不相当,嵇比女儿至少大十岁,但长相年轻,又称得上是一表人才,因此心里也早就同意了。而郑苹茹呢,更是敬重嵇希宗有勇有谋并且有一腔爱国热情,心里暗自为自己的美满姻缘而欣喜。
这一日二人相见,嵇希宗突然又向郑苹茹布置一项特别任务:想办法走进沪西“杀人魔窟”,救出军统特工人员熊剑东。
熊剑东,浙江省新昌县人,青年时代曾留学日本士官学校,后加入国民党,成为军统内的一员猛将。抗战爆发,他被任命为“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别动军淞沪特遣分队”队长,并兼嘉定、昆山、青浦等六县游击总队(又称“忠义救国军”)总司令。1939年3月,他在上海被日军抓捕,关进了沪西“杀人魔窟”。
沪西“杀人魔窟”是指什么地方呢?它是日本侵略军与汪伪政府合办的“特工总部”,因为位于极司菲尔路(今万航渡路)76号,因此被人们简称为“76号”。这里铁门沉沉,戒备森严,各色刑具应有尽有,真比魔窟还要恐怖。这样的鬼地方,叫郑苹茹一个年纪轻轻的弱女子怎样走进去?
嵇希宗早已成竹在胸,他诡秘地对郑苹茹说道:“别人不敢进,你却可以大大方方地畅通无阻。”
“我?我怎么就可以走进去?”郑苹茹睁大一双好奇的眼睛,脸上的表情越发显得天真可爱。
嵇希宗心里一沉,暗暗觉得隐痛,但他重新振作精神,把儿女情长暂且置之于脑后,继续卖关子:“当然只有你才可担此大任,你自己猜猜是为什么?”
“哎呀我猜不出来,你快告诉我吧,是不是叫我参与劫狱行动?”
“劫狱?劫狱的粗活怎么能叫你干?你只须打扮得漂漂亮亮,轻松自如地前往,就说你要拜见一个人。”
“见谁?”
“见你从前的校长呀!”
“我从前的校长?他是谁?”
“你仔细想想看。”
“我想不起来,你快告诉我吧。”
“丁默邨。你就从这个人身上下手!”
丁默邨?郑苹茹想了许久,才终于想起几年前她在读民光中学时,校长确实是名叫丁默邨。这个丁校长,如今怎么会在“76号”?
嵇希宗告诉郑苹茹:“可别小看了你的丁校长,他如今是‘杀人魔窟’的魔头,掌握着生杀大权!”原来丁默邨也曾是军统人员,曾任军统第三处的处长。后来他投入日本人怀抱,与另一个军统的叛徒李士群一起组建了76号特工总部,被汪精卫任命为总部的主任。
虽说是当年的校长,但是这么多年没见面,物是人非,他怎么可能还认识几年前的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郑苹茹向嵇希宗提出心中的疑虑。
嵇希宗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暗笑,两眼盯着郑苹茹说道:“苹茹,就凭你这么好的条件,哪个人见了你不为之心动?你只管去见他,我敢断定你会马到成功!”说这番话时,嵇希宗心里是酸溜溜的。因为他不能向郑苹茹透露,丁默邨是个赫赫有名的大色鬼,一见到漂亮女人就两腿发直迈不动步子,对付他这种人的最好办法就是美人计。更何况郑苹茹的美貌为世间少有,他姓丁的见了焉能不动邪念?眼看一只羊羔就要被牧羊人亲手送入虎口,嵇希宗心里的滋味,只能自己独自品尝。想到这里,他突然喊一声“苹茹”,忘情地把郑苹茹拉进自己怀里……
“希宗,你今天是怎么啦?”
“没什么,苹茹,我,我只是想吻吻你,可以吗?”
郑苹茹没有回答,她闭上了一双眼睛。
嵇希宗如愿以偿,话语变得更加甜蜜,表达自己对郑苹茹的爱,海枯石烂,永不变心。
郑苹茹被深深感动着,她已决定嫁给身边这个好男人,因此对他的每句话都是深信不疑的,愿意为他献出一切。
“苹茹,你今天晚上就不要回家了吧,我已经在宾馆开了一间房间……”
这一夜,漫长而又短暂。郑苹茹献出了少女最宝贵的贞洁,也献出了一颗挚爱的真心。而早已有妻室却把自己装扮成“快乐单身汉”的嵇希宗则不然,他今晚要了郑苹茹,为的只是得到一个心理上的平衡。有了今夜的所得,就是羊羔送入虎口怎样被蹂躏,他也觉得胜利者是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