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清异闻录:红骷

2024-09-08 10:02 来源: 文化之窗 本文影响了:105人

江西峡江县地处赣江要冲,地势险要江面狭窄流水急湍,故名峡江。在城西江边有座周瑜庙,是峡江县的一处名胜,因年久失修有些破败,以致游人寥寥香火不旺。

嘉庆年间,峡江县令邵大江到任两月,将县内治理得井井有条,大家皆对其赞不绝口。邵大江有一独子名叫小河,十八岁长相俊秀,只是性格恬淡不善辞令,整日埋头苦读学业甚优。一次,小河闲来出游偶至江边周瑜庙,觉得这里地僻人稀是个读书的好地方,于是便在庙旁不远处搭建了一座小房,编竹为墙辟畦栽花作为用功之所,照料他起居的只有一个年幼仆童,住在书房别室。

小河平日与县学中的两位同学私交最好,一姓边,一姓魏,三人年纪相若兴趣相投,闲暇之余这二人便来江边舍中小坐,与小河论诗品文相聚甚欢。这一年秋闱边生高中,全家张灯结彩大宴宾朋,小河也专程登门相贺,席间觥筹交错来者不拒,终不胜酒力醉意而归。

日暮时分,小河踉踉跄跄地走到柴门,发现一个妙龄女郎站在门前。她身着丧服,却姿态妖娆。小河不认识她,便问她是否来找自己。女郎低头不答,似乎有些羞涩。小河笑着邀请她进门休息,不料女郎却突然发怒,说小河花言巧语,若非自己身着丧服,早就叫人打他了。说完,女郎转身就走。
小河没料到女子突然发怒,酒也醒了大半,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惭愧不已。他回到屋里后悔自己酒后失态。正想烧水时,听到外面有敲门声,他很惊讶不知道这么晚了谁会来找他。走到门口从门缝里看到外面站着的正是刚才的女子。他打开门,女子一言不发地走进来。小河疑惑地问她为什么又回来了,女子笑着说她本来要去城里,但天色已晚,她一个人赶路不安全,所以想在这里借宿一晚。

小河听后欣喜若狂,与女子共度良宵。她自称是附近曹家的女儿,名唤秋霞。父母出门后便留在家中休养。小河与秋霞约定,每晚二更她会前来相聚。小河深陷温柔乡,连家也回得少了,邵大江却以为儿子在用功读书。
过了半月,边生和魏生来到拜访小河,却见他面黄肌瘦精神不振,像是得了重病。两人十分惊讶询问原因,小河说因读书太累。边生和魏生半信半疑,在小河倒茶时,私下询问僮仆。僮仆告诉他们,小河这半个月来吃得少,身体也越来越虚弱,每天天一黑就关门睡觉,他虽觉奇怪但又不敢问。边生和魏生听后便让僮仆这几天注意观察,如果有什么发现就马上告诉他们,不要让小河察觉。僮仆点头答应。这时,小河端着茶进来了,三人又聊了一会儿,边生和魏生就告辞离开了。到了晚上,小河又让僮仆去休息,僮仆假睡,实则偷听。不久,他听到隔壁有说笑声,看到小河和一个红衣骷髅搂在一起调笑,吓得他大气都不敢出。好不容易等到天亮,僮仆进城找到边、魏二人,将所见所闻告诉他们。二人听后,决定将小河约出来告知他真相。

恰好县学的刘秀才从广东游学归来,边、魏二生便以给刘生接风为由将小河约出。席间上了一道甲鱼,魏生用筷子夹起一块甲鱼的骨头,对小河道:“这鳖骨奇特,非禽非兽,肉和裙也不美只剩白骨,为何还恋恋不舍?”边生也旁敲侧击道:“因貌美而恋,若无美貌,何恋之有?”小河不以为然道:“燕昭王千金买死马骨,正是因见俊骨如见骏马。”边、魏相视默然,觉小河受惑太深已不可谏。宴席散后,二人商议决定将此事告知小河之父。

邵县令听后大惊,忙说:“我儿年轻气血未定,不宜久居荒郊。你们快劝他回家以绝后患!”边生则说:“让公子回家虽好,但那鬼物若追回这里如何是好?依我看,应除恶务尽,待我们找到它的老巢,一举消灭永绝后患。”魏生却反驳道:“公子危在旦夕,应火速营救,怎可拖延?”边生笑着说:“魏兄所言差矣,邵公子已被迷惑半月,不差这一晚。”邵县令如梦初醒,对边生说:“先生所言极是,我愿借你骏马和十人,听从你差遣,再派六人协助魏先生,你看如何?”边、魏二人欣然答应,准备傍晚出发。

黄昏时分,他们埋伏在树林中,派人通知小河的僮仆,若鬼物出现就来禀报。二更时分,僮仆来报,边生和僮仆悄悄窥视,只见小河与一具骷髅躺在床上说笑。边生怕打草惊蛇,回去告知众人后,自己躲在树上等待。鸡鸣时分,小河送红衣女子出门,边生跟踪女子到周瑜庙,发现她进入庙中后未再出来。边生回到树林,告诉众人鬼物的巢穴就在周瑜庙中,并带领众人前往寻找。他们在西边院发现了一具棺厝,上面布满灰尘,看样子已停放多年。

边生发现棺柩上的文字,得知这是曲江县丞曹公之女秋霞的灵柩,停放在此已二十多年。边生立即禀报邵县令,邵县令亲至查验,确认是秋霞的尸身,且头部已长新肉。在秋霞的枕畔,有一把白玉尺,正是小河的物品。邵县令认为秋霞已成妖孽,命人将其抬出烧掉。在焚烧过程中,秋霞的尸身发出“唧唧”之声,恶臭数里外都能闻到。

小河当日即被父亲接回署中,开始他还闷闷不乐,及至边、魏二生告诉缘由,并将他送给秋霞的白玉尺拿出作证,他心中这才后怕不已,自此以后也不敢再做非分之想,后来刻苦攻读终于考中了进士,官至府台,为政素有清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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