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宗昌被刺及葬事轶闻(1)

2024-11-23 11:58 来源: 文化之窗 本文影响了:1432人

先被“缴械”后被暗杀(1)

张宗昌被北伐的国民革命军打败后,一直妄图东山再起,民国18年(1929年)初,在日寇支持下,纠合鲁军残余势力,到烟台登陆,旋即失败,逃往日本别府当了寓公。“九·一八”事变后,他侈谈抗日,邀买人心,大摇大摆地回国,企图重新获得山东地盘。

民国21年(1932年)9月,张宗昌打着回籍扫墓的幌子,窜回济南进行活动,引起了当时山东统治者韩复榘的注意。于是暗中布置了郑继成,以“为父报仇”的名义将张宗昌干掉。

原来,郑继成的叔父郑金声(后郑继成过继给郑金声为继子)是冯玉祥部下的一位骑兵军长。民国16年(1927年)10月,郑金声奉命到鲁西济宁检阅王振等部,不期王振已降于张宗昌部下,于是被俘获,11月被杀害。因此,郑继成怀恨在心,有报“杀父之仇”的念头。此时,恰被韩复榘看中,便通过种种人事关系,暗中示意郑继成:先暗杀,后自首,走个司法审判的过场,到时候必有人保。

张宗昌在济南活动完毕,便借口他母亲在平患病电召返平,又说因为烟潍路被水冲坏,汽车不通,故中止扫墓,定于9月3日返平。韩复榘马上暗令郑继成等即刻采取行动。

韩复榘为了防止张宗昌以武器还击,于是精心设计了一个“缴械”方案——在给张宗昌饯行的宴会上,假惺惺地说:“兄弟我枉在军界多年,至今连把趁手家伙(指手枪)都不称。”张宗昌不知是计,便想讨好对方,于是就掏出自己用来自卫的手枪,往桌上一放,说“您要不嫌弃,就暂时先用去吧,日后我再给您掏换一把好的。”韩复榘一面称谢,一面将枪收了去。实际上等于缴了张宗昌的械。

6时,张宗昌携其随从原承启处处长刘怀洲(即刘怀周——下同)、副官刘清训、夏廷芳等乘津浦车返平,石友三、程希贤及张氏的旧属僚数十人到济南车站欢送。这时,郑继成及随员陈凤山等携带手枪,即混于人群中,未被发觉。

当时,列车停于第二站台南三股道上。张氏上车后,即与送行的旧属僚海阔天空地神聊起来,除了重述此次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原由之外,对于当前政局大发议论。丝毫没有注意个人安全的事。6点35分,将要开车,张氏由头等卧车出外送客,突有一穿灰大褂的(即郑继成)举枪即击,但子弹未发。张氏见势不妙,大呼“不好!”欲拔枪自卫,不期手枪在宴会上已被韩复榘索去,方知中计,无奈,乃拼命跑入车箱,从东头跳下,向东北方向逃窜,刘怀洲、刘清训闻警匆忙驰往救护。张宗昌等跑至七股铁道上,被追赶上来的郑继成等从后左脊击中一枪,张氏当即仰卧于七股道上,凶手又连放两枪,左眼下一枪,左额角一枪。随从刘怀洲腹部中一枪,刘清训右臂左膝各中一枪,站内顿时大乱,凶手郑继成及其胁从陈凤山趁乱逃离现场。郑继成当即向执法队官兵自首,陈凤山则逃匿无踪。

张宗昌当即被抬往济南医院救治,因伤势过重,中途即气绝;刘怀洲到医院后亦气绝;只有副官刘清训,只伤及皮肉,故未丧命,当即住院治疗。

张宗昌死后,即给其遗体照像,发现其左臂有刺字“张忠昌”三字。

“韩青天”故作姿态 各报刊大造舆论(2)

韩复榘暗杀张宗昌后,马上派代表程希贤进京以“公干”为名,实是探听北平方面对此事的反映。记者们纷纷前往采访,问及张宗昌在济南遇狙情况。据程氏说:“此次效坤赴济之前,曾打电报给韩主席。韩氏以为目前山东各地对张氏议论纷纭,不宜南来,不过在朋友间,此言又不便启齿,故张氏到济、离济之时,皆派本人以私人代表资格,赴站迎送。张氏抵济后(住纬一路石友三家),韩氏从辛庄归来,马上即去石公馆访张畅谈,翌日并设宴欢聚。不料,离济顷刻间即遭此不幸。我虽然知道郑继成其人,但谁又能料及其欲报乃叔(父)之仇。至于张氏遇害情形,报上登载的已极为详尽,因当时有记者二十余人在现场亲眼看到实况。外间对此事件传闻甚多,这完全是未见当时情形者的揣测之词,不足听信。”

当时,张学良及其他政府“要人”亦致电山东省主席韩复榘,询问此事真相,所得复电均称:

“(衔略)张宗昌到济,临行在车站被刺,当时殒命,凶手已获,系前国民革命军第十七师师长郑金声之子郑继成。特此电闻。弟韩复榘。”

韩氏故作姿态,极力掩饰真相,但稍有政治头脑的人,即可推测八、九。但是,除少数上层与张氏有亲故关系的军政两界人,对此持有疑议外,鲁省绝大多数人民群众对此无不拍手称快,尤其是昔年受过张宗昌迫害的更是称心愿。韩复榘正是看中了这个可以利用的好机会,暗中推波助澜,鼓动各界向他和中央上书,历数张氏祸鲁的种种劣迹,而郑继成为党国,为革命,为山东父老除害,枪杀张宗昌,情有可原。韩复榘却故作公正姿态,谓“电呈中央,拟俟复电再为核办,未定案前,先予郑继成特别优待。”

当时,济南、北平各大报纸,连篇累牍地登载各将领纷纷致电韩复榘,请求特赦郑继成。据民国21年(1932年)9月8日《北平晨报》载:商震、宋哲元、刘振华、庞炳勋、梁冠英、孙连仲、张之江、孙殿英、阎锡山等,先后致电韩复榘,谓郑继成刺杀张宗昌案,情有可原,请从轻处理或予特赦。长江各省来电尤多,一致同情郑继成,对其为党国,为革命,为山东父老除害的义举,以及为父报仇的孝思,深表钦佩,请求韩复榘对其予以特赦。冯玉祥则派员赴济,为郑说情。被张宗昌残害人杜化宇的妻子薛珊珉等多人向省政府请愿,具呈各述张宗昌祸鲁历史,及各烈士殉难的情形,呈请中央特免郑罪,否则愿与郑同死。蒋介石则复电韩复榘对此案“请酌量情形办理。”

郑继成对此案的结论,当然胸有成竹,自首后,在军法处不但未遭镣铐,且居住单间卧室,吃客饭。军法处给他照了一张整身像,他两手插腰,笑容满面,意颇自得。这张照片被各大报刊抢登在首版突出的位置上。 

张府乱作一团接个无灵之“三”(3)

张宗昌死讯传到北京铁狮子胡同平寓,张氏的妻妾呼天唤地乱成一团,张母哭得死去活来,痛不欲生。家里管事的星夜向各亲故、旧日属僚报丧,决定在私邸办理丧事。由张焕相、万福麟、潘复、何丰林、吴佩孚、李藻麟、王琦等主持,择于9月5日接三,一切都是“爆熔儿”,在院里赶搭了一座席棚。因为是属于“凶死”的外丧鬼,当然不能象征“正寝”,在北堂设位。所以,只在棚里上首用素彩扎了一座毘卢帽顶子的灵龛,里边供上张氏的遗像。前边搭了一座狭长的月台,作为来宾们上祭行礼之处。平市许多军政要人及张氏旧属出于礼节上的应酬,自然都前来随礼。据说,张学良对于张氏的丧事,具有丰厚的赙赠。

是日张府门前设了大鼓锣架,官吹官打十一个响器;祭堂前设了清音细乐,为参拜者助哀,棚内三面都搭了经托子,由雍和宫的喇嘛,火神庙的道士,柏林寺、广化寺的和尚轮流唪经一永日。下午4时,平市公安局西乐队、大北乐队进棚参了“灵”。晚上4时送三,除糊了车轿、杠箱,还糊了穿着灰军装持枪荷弹的卫兵马弁,骑着“翻毛”骏马,雇人举着在前边开路。人们纷纷评论说,张氏生前已被刺身亡,就不要在去地府阴曹的路上再让孤魂野鬼崩上一弹,否则,连灵魂都灭绝了,真成了道书上所说的,变成“聻”了。”

当送三的行列步出张府大门时,张氏的十多位姨太太都身穿白孝,头戴孝箍,跪在门外,呼天唤地痛哭一阵,就被人搀回棚去了(习俗上,女人不送三,只在门前跪哭一番即可回去)。张母虽然未出棚,却顿足捶胸地嚎了一气,边哭边骂郑继成心黑手狠,一定要跟他把官司打到底。

张府连出“逆事”张氏长子自杀未遂(4)

张氏长子济乐(当年24岁)自其父被害后,连日来精神恍惚。9月7日凌晨3点,忽然以手枪自戕,幸为仆人瞥见,当即上前搪其右臂,但子弹已出,虽未中要害,但击中腿部,立即昏倒,经家人急电王府井大街大陆医院,派车急救,经医生诊视,认为伤势不轻,但无生命危险。

至于张子为何自杀,说法不一。一说张子闻乃父凶耗后,即欲赴济南收殓,家人均认为目前情况复杂,恐遭不测,遂劝阻其行。6日晚间,张子又向他母亲要求亲去济南扶柩返平,其母便百般阻拦,为防止他私自离平,乃着人监视其行动。济乐以为行动不得自由,遂出此举。一说,是为了家务问题。但张府对此事守密甚严,外间无从得知其详。

一棺附身 萧条北上(5)

张宗昌在济南遇刺后,其遗体由韩复榘代购棺木一具,在济南医院入殓。4日,运至皖新街安徽乡祠停放,等待他的家属前来发送。

起初,张宗昌家里的一部分人,主张在济南开吊后,当可直接扶柩回原籍掖县(张氏系山东掖县祝家庄人)附葬其祖茔内,不必运回北平。嗣后,又出于种种考虑,首先是怕“凶死”的外丧鬼入祖茔破了坟地风水,妨碍家运的昌隆。更主要的是张氏在山东的名声狼藉,树敌过多,如果家属齐集济南为他开吊、安葬,恐怕招来新的不幸事件。当然,还有其它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归葬不得”,只能运回北平,另寻风水宝地进行埋葬。

于是张母派张氏以前的承启处处长王金钰到济南办理运灵事宜。王金钰到济南后,当日未能谒韩。11日始得韩的副官长韩文秀代韩出见,王金钰即提出运柩回平的要求,韩即饬令济南车站为之备车。午后,总部驻站办公处主任关世濂即予备妥40吨平汉4241号铁篷车一辆,决定附挂北去的津浦十次车赴平。张氏之旧属早已离济他去,仅王金钰及同来的家族亲属一人为之照料。

该灵柩午后2时,由安徽乡祠起运,舁以独龙车。2点30分到站。棺以黄绫蒙罩,抬上铁篷车,其家属则以芦席铺于车上,坐卧柩旁守之。情况极为惨淡。想当年(民国16年)张氏由济南青岛巡阅时,扈从如云,胶济路曾为此加开专车七列。此次重游济南,虽无当年盛况,而故旧迎送者仍然不少。可是到今天灵柩返平,竟然无人相送,只落得一棺萧条北上。

《北平晨报》记者在发表上述报导时,特别加了按语,历数了张氏近年简历,不妨抄录于后,作为参考。

“按张宗昌十四年(指民国纪年--下同)任山东军务善后督办,以五月七日到济,十七年北伐军进展,张于四月三十日晚退出济南,在鲁凡两年十一月又二十三日。以后即飘泊日本、大连,去年始返北平。本年九月二日早九点,由平到济南,三日下午六点半死于车站。死后之八日,今日(十一日)下午三点,灵柩离济运平。一棺附身,万事已矣!”

群妾呼天 张柩出站(6)

张氏灵柩于9月11日下午3时,由济南站启运,相传于12日正午可到,但直至下午5时半始抵北平东站,此车并非专车,而是一列货车,载其灵柩者,为一铁篷闷罐车,闷子车尚挂有二、三节,车内已空,其货大概早已在沿途各站卸下去了。灵车停于南月台之南,因其家人到站较迟,故车停一刻钟后,始将灵柩运下。

棺木外裹黄绫,缠麻数匝。最先参拜灵柩者为王琦及前鲁省某厅长田某。王琦拜倒后痛哭失声,经人劝慰而退。田氏乃皤然一老翁,拜而不哭。继王、田行礼者为周大文,鞠躬而不拜,余人尚有五六十位,均因进站稍晚而未及行礼。

迟之有顷,张氏家属仍然未到,乃由绿衣白帽的杠夫将灵抬起,顺着旅客下车的路线出站,刚走几步,张氏的次子宁乐身穿重孝,由两人搀扶,疾驰而来,匐匍下跪,眼圈微红,但不出涕,而低垂其首,三叩而起。次子宁乐,年约十五六岁,肌肤黧黑,面庞削瘦,身高不满一米五,不像他父亲的身材那样高大。

月台中,除迎柩人外,闲杂观众颇多。警察宪兵各十余人,整队立于灵车的对面。灵柩出站,警宪亦随之而行,进行护卫。车站站门无禁,贩夫、乡妇、儿童均可入内观瞻,并不像当年张氏出行时,警卫戒备森严,其威风不可一世。如今仅一棺寂寂,景况凄凉。故有的记者评论说:“一世之雄,到头来亦不过一杯黄土;功名富贵亦不过是过眼烟云。”

迎灵人中有不少是张氏旧部,他们大多在5时以前即已到站,在候车室中闲谈,多操河北、山东口音,其中有不少青年,也有须发皆白的老人杂于其间。万福麟身穿便衣来祭,于灵柩停妥后,鞠躬后即告退。潘复则未出席。此外,还有当年的台面人物李彪臣等人。别开生面者,尚有一西洋人来祭,据周大文介绍乃是来自使馆界者,但不知具体名姓。

内眷未进站,挂孝的少妇(张的姨太太)约十六七位,含泪坐在灵棚下。柩至,一齐迎上伏地高声哀号,十余人异口同声“天哪!天哪!”哭声震天,悲痛欲绝。这时,军乐团奏起了哀乐,一时乐声呜呜与嘤嘤啜泣之呼天声交织于一起。军乐之外尚有国乐——传统的官鼓大乐,军乐止而国乐奏,呜呼呼的大号,尖声的唢呐,震心的官鼓,间有小铜锣叮咚作响,更显凄惨。当时二三十位摄影记者纷纷拍照。《北平晨报》于次日在第六版头条位置发表了这幅照片,题为“十数小星抢地哀”。照片以高搭素彩牌楼为背影,前边是十多个穿白戴孝的少妇伏地痛哭。

在军乐、国乐引导下,灵柩被抬入祭棚,置于事先准备好的“交木”上(停放灵柩的高凳),马上被扣上了红缎绣花的堂罩一卷,罩前置张氏半身大幅照片,前设灵桌,摆上从附近饭庄叫来的祭菜,五供香炉、蜡扦一应俱全,还有长明灯一盏。布置就绪后,即由众宾搀扶其内眷们入祭棚行礼,首由次子宁乐上香,然后,诸少妇一一行礼。首拜者系一四十多岁的乡妇(大约系正配夫人袁氏),在旁边的一人喊道:“先让五太太行礼!”然后依次跪拜举哀。约10分钟,一少妇手中牵一不足十岁的男孩,麻衣重孝,旋即引至次子宁乐跪灵苫席之侧,意为此是张氏的少子。

张氏的姨太太们装束几乎完全一致,孝服之内,均是灰色旗袍,或布,或绸,除二三人外,均已剪发。除五太太外,年岁最大的亦不过二十五、六,最年轻的有正在“破瓜”(瓜字可分为“二八”两字,故以16岁为“破瓜”之年)年纪的,然而均是面容憔悴不堪,双眉紧锁,泪痕满面。据知情人指点说,梳头,身矮且胖的是张氏的第十五妾。眷属中有少女二,一个20岁,剪发,脖领露有粉纱,另一个仅16岁,相当秀丽,这二人未戴孝,但也随其他各妾跪拜且哭。穿孝的女人当中只有领着幼子的那位无泪,看样子,不及30岁,仍有风韵。

据说,数月以前,张宗昌与吴佩孚同席,席间共论天下事,张氏以三国中的张飞自喻,吴氏当即打趣道:“张飞哪有十几个姨太太?”说罢大笑。未成想,曾几何时,张氏即遭不测,殒命于济南,只落得“空留遗爱在人间”了。

祭棚外观众约二三百人,当由军警维持秩序,不让观众进棚。因棚内拥挤不堪,来宾不能一一行礼,乃“合演”脱帽三鞠躬而告礼成。

棚西排列汽车3辆,四轮马车13辆,马多为枣红色,车皮甚新,自东向西一字排开,延长约30米远。电车道以西亦立有许多闲人在看热闹,而且议论纷纷。

晚间,张氏灵柩即停于祭棚之内。订于次晨移往地安门外后海北河沿广化寺。据说,将在寺内易棺衾而改殓(不用韩复榘给买的那口棺材)。

张宗昌被刺及葬事轶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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