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城的清晨，薄雾笼罩着街道。狄仁杰正在书房翻阅卷宗，忽然听见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大人！"李元芳推门而入，神色凝重，"陈府出事了。"
狄仁杰放下手中的卷宗，抬眼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陈员外昨夜暴毙，死状蹊跷。府上的人说是厉鬼索命，已经闹得人心惶惶。"
"厉鬼索命？"狄仁杰轻笑一声，"这世上哪有什么厉鬼。走，随我去看看。"
马车驶过长安城的街道，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狄仁杰掀开车帘，望着街边的景象。晨雾中，几个小贩正在支起摊位，街角的茶馆已经飘出袅袅炊烟。这本该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个清晨，却因陈府的命案蒙上了一层阴影。
到了陈府门前，狄仁杰刚下马车，就听见府内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喊声。他皱了皱眉，快步走进府中。迎面撞见一个丫鬟，正慌慌张张地往外跑，差点撞到他身上。
"站住！"李元芳喝道，"见了大人还不行礼？"
那丫鬟这才回过神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人恕罪！奴婢、奴婢实在是吓坏了......"
狄仁杰温声道："起来说话。府上出了什么事？"
丫鬟抬起头，脸色苍白如纸："回大人的话，昨夜老爷突然暴毙，死状可怖。今早、今早又有人在花园里发现了一具无头尸体......"
"无头尸体？"狄仁杰与李元芳对视一眼，"带我去看看。"
穿过回廊时，狄仁杰注意到墙上挂着几幅字画，其中一幅山水画的落款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二十年前一位名家的作品，画上题着"赠王掌柜"几个小字。
"这画......"狄仁杰正要询问，突然听见前面传来一声尖叫。一个白衣女子从回廊尽头一闪而过，转眼就消失在拐角处。
"那是谁？"狄仁杰问道。
管家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躬身答道："回大人的话，那是府上的丫鬟小翠，这几日受了惊吓，总是神神叨叨的。"
狄仁杰点点头，心中却暗自记下。来到正厅，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陈员外的尸体就停放在厅中，盖着白布。狄仁杰掀开白布，只见死者面色发青，七窍流血，死状可怖。
"仵作可曾验过？"
"回大人，仵作说是中毒身亡，但具体是什么毒，还未查出来。"李元芳在一旁答道。
狄仁杰仔细查看尸体，忽然在死者衣襟处发现一丝异样。他取出一方白帕，轻轻擦拭，竟沾上些许暗红色的粉末。凑近细闻，有股淡淡的甜腻香气。
"这是......"狄仁杰眉头紧锁，"元芳，你可记得三年前西域进贡的那批香料？"
李元芳一怔："大人是说'血海棠'？可那不是已经......"
"不错，"狄仁杰打断道，"'血海棠'乃西域奇毒，三年前因太过危险，已被朝廷封存。如今怎会出现在这里？"
正说着，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丫鬟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正是方才在回廊上见过的那个白影。她扑通一声跪在狄仁杰面前，浑身发抖："大人！奴婢、奴婢知道老爷是怎么死的！"
狄仁杰示意李元芳将丫鬟扶起，温声道："莫怕，慢慢说。"
丫鬟抽泣着说："前几日，奴婢在书房外打扫，听见老爷在和一个人说话。那人声音很怪，像是刻意压低了嗓子。奴婢好奇，就躲在窗下偷听。听见那人说什么'二十年前的债该还了'，老爷当时就吓得跌坐在椅子上......"
"后来呢？"
"后来那人就走了，奴婢只看见一个背影，穿着黑色斗篷。老爷从那以后就整日心神不宁，还让奴婢每晚在书房点安神香......"
狄仁杰眼中精光一闪："安神香？带我去书房看看。"
书房里，一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狄仁杰在香炉前站定，仔细查看里面的香灰。突然，他在香炉底部发现一张烧了一半的符纸，上面依稀可见"血债血偿"四个字。
"大人，这符纸......"李元芳凑过来。
狄仁杰没有回答，而是转向管家："陈员外可有什么仇家？"
管家犹豫了一下，低声道："老爷为人宽厚，按理说不会与人结仇。只是......只是二十年前，老爷与王掌柜合伙经营布庄，后来王掌柜意外身亡，老爷就独自经营了......"
"王掌柜？"狄仁杰若有所思，"他可有子嗣？"
"有个儿子，叫王明远。王掌柜死后，他就离开了长安，再没回来过......"
狄仁杰正要再问，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声尖叫。众人连忙跑出去，只见方才那个丫鬟小翠倒在地上，已经断了气。她的脖子上有一道细细的红痕，像是被什么极细的丝线勒过。
李元芳蹲下身检查，脸色凝重："大人，是'血海棠'的毒。凶手就在府上！"
狄仁杰环视四周，目光落在回廊尽头的一扇小门上。他快步走过去，推开门，里面是一间堆放杂物的房间。在角落里，他发现了一件沾着暗红色粉末的黑色斗篷。
"元芳，立刻封锁陈府，任何人不得出入！"狄仁杰沉声道，"凶手还在府中！"
夜色渐深，陈府上下人心惶惶。狄仁杰独自坐在书房中，面前摆着那件黑色斗篷和半张符纸。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仿佛遗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突然，一阵冷风从窗外吹来，烛火摇曳。狄仁杰猛地抬头，看见窗纸上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他不动声色，悄悄握住了腰间的佩剑。
"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狄仁杰淡淡道。
窗外传来一声轻笑，一个身影轻盈地翻窗而入。来人一袭黑衣，脸上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
"狄大人果然名不虚传。"那人声音沙哑，"不过，你以为这样就抓到凶手了吗？"
狄仁杰站起身，目光如炬："阁下既然敢来，想必是有话要说。"
黑衣人缓缓摘下面纱，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容。狄仁杰瞳孔一缩："你是......王明远？"
"不错，"王明远冷笑道，"我就是二十年前被陈员外害死的王掌柜之子。狄大人，你以为陈员外是中毒而死？错了，他是被自己的良心折磨死的！"
狄仁杰眉头紧皱："此话怎讲？"
"二十年前，陈员外为了独占布庄生意，设计害死我父亲。这些年来，他夜不能寐，日日受良心谴责。我不过是给了他一个解脱的机会......"
"所以你就用'血海棠'吓唬他？"狄仁杰突然打断道，"不，不对。陈员外确实是中毒而死，但下毒的人不是你。"
王明远脸色一变："你......"
"你故意穿黑衣、用'血海棠'，就是为了制造恐怖气氛，让陈员外以为二十年前的冤魂来索命。但实际上，下毒的是另有其人。"狄仁杰缓缓说道，"是陈员外的续弦夫人，对吧？"
王明远震惊地看着狄仁杰，半晌说不出话来。
狄仁杰继续说道："陈夫人早就与管家有染，一直想除掉陈员外。你出现后，她正好借机下毒，嫁祸于你。可惜，她不知道'血海棠'的毒性特征。陈员外中的是另一种毒，只是被伪装成了'血海棠'中毒的样子。"
"大人如何得知？"王明远忍不住问道。
狄仁杰微微一笑："首先，陈员外的死状虽然像'血海棠'中毒，但我在他衣襟上发现的红色粉末并非'血海棠'，而是一种普通的胭脂。其次，陈夫人和管家的行为十分可疑。陈夫人在案发后表现得过于镇定，而管家则一直在引导我们怀疑你。"
"还有，"狄仁杰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这是我在陈夫人房中发现的，上面刻着管家的名字。这枚玉佩价值不菲，若非关系密切，怎会轻易相赠？"
王明远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李元芳押着陈夫人和管家走了进来，两人面如死灰。
"大人，这是从陈夫人房中搜出的毒药。"李元芳递上一个小瓷瓶。
狄仁杰接过瓷瓶，仔细查看后说道："这是一种名为'断肠草'的剧毒，与陈员外所中之毒完全吻合。"
陈夫人瘫坐在地上，泣不成声："我、我只是想摆脱那个老东西......"
管家则咬牙切齿："都是这个荐人勾引我！"
狄仁杰冷冷地看着他们："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们自以为天衣无缝，却不知早已漏洞百出。"
王明远看着这一幕，突然大笑起来："狄大人果然神机妙算！不错，我确实只是想吓唬陈员外，让他承认当年的罪行。没想到......"
狄仁杰拍拍他的肩膀："二十年前的冤案，本官自会查清。但以暴制暴，终究不是正道。"
夜色中，狄仁杰站在陈府门前，望着被押走的众人，长叹一声。李元芳走过来，低声道："大人，案子破了，您怎么还叹气？"
"元芳啊，"狄仁杰望着天上的明月，"这世间，最毒的不是'血海棠'，而是人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