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有“四大怪”,其中的一怪叫:“牛皮靰鞡茅草塞”,这个茅草就是靰鞡草。
我老屯子的东面五、六里处有一条小河流,叫漂河。河的两岸是大片的湿地,除了生长苫房草外,还有老百姓冬天“絮鞋”用的靰鞡草。这种草长得和三棱草、塔头缨子有些相近,但又区别,靰鞡草叶宽、软,根部发红,不认识的人,常常把塔头缨子割回去,只能当柴火烧,不能絮鞋用。
说靰鞡草的用途之前,不能不说一下靰鞡。靰鞡是东北老辈人冬天都穿过的一种鞋,它是用整张牛皮经过很多道工序制成帮和底的在一起没有接缝的鞋,这种鞋的皮革厚厚的,在鞋面和鞋口处做成了一排粗大的褶,用皮条穿了,整个鞋肥肥大大的,穿在脚上像两只船,人们叫这种鞋为靰鞡。这样的鞋封闭性好,耐磨,里面除了装脚外,还可以装很多让脚取暖的东西,当时,农村人生活困难,根本没有钱买其他东西,就用一种草甸子的草絮到鞋里,即软乎,又暖和,天长日久,大家就把这种草叫靰鞡草,靰鞡两个字写起来还麻烦,后来的人就改成了这样三个字:乌拉草。
在东北的民间传说,这靰鞡鞋还是皇帝御封的呢。说的是乾隆皇帝东巡来到关东地区,看见这里的老百姓脚上用一块动物皮裹着。乾隆帝便问:“这是什么?”百姓答:“鞋。”乾隆是位聪慧有学识的帝王,他说:“此鞋独到奇特,又倍受大家的喜爱,还没有名字,就叫它靰鞡鞋吧!”这靰鞡鞋就这样是皇帝给起的名。
有一年,乾隆皇上带着贝勒大臣和八旗兵,到宁古塔的鸡林鸟喇山里打猎。有一天,玩到天将傍晚,已打不少的獐狍野鹿,皇上越玩越高兴。天彻底黑了,他们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这些人只好在山神庙里住下来。这山神庙只有一座正殿,皇上和大臣们都睡在正殿里。当兵的在院里点上几堆火,在草甸子里割些靰鞡草,铺在地上过夜。半夜,皇上冻醒了,他脚上穿着一双毡“踏踏玛”靴,因为白天打猎出汗,这时,靴已不保暖,脚冻得像猫咬似的。为暖脚,皇上就在大殿里来回走跺脚。这个时候,他就听院里“砰!砰!”有人捶东西。皇上走到院子里一看,满院子当兵的睡在靰鞡草上,一个个睡得都挺香。皇上想:“怪!我穿毡靴子还冻脚呢,这些当兵的就穿一双牛皮靰鞡,怎么不冻脚呢?”皇上循声到墙角一看,喂马的戈什哈正坐在地上捶靰鞡草呢。只见他捶完后,揉巴揉巴草续进靰鞡里穿上就睡下了。皇上明白了:“啊!这靰鞡草是宝贝呀!”于是在当兵的身子底下拽出两把草也捶上了,捶完续在毡靴里,只觉着暖烘烘的。第二天天亮后,皇上问贝勒大臣:“关东几宗宝?”大臣说:“人参、貂皮、鹿茸角。”皇上说:“不对,关东三宗宝:人参、貂皮、靰鞡草。”这靰鞡草也就成为皇封的宝贝了。
立秋以后,是割靰鞡草的季节,把这种草从草甸子割回来要凉晒干透,捆成茶杯粗细的捆儿。然后放于荫凉处。在冬季冷的时候,取出一捆,放在石头上或者硬木头上,用木棰反复均匀地敲打,直至把草敲打得非常柔软。然后再用左手提着草的稍儿,右手五指作梳子用从草稍梳到根。直到把草梳完,然后,就可以用它往靰鞡或者其他的鞋里絮了。往鞋里续草也是个技术活儿,续得好,可以把草续成一个毡袜形的“草窝”,很保暖。絮不好的,常常“滚包”,有的地方草多,有的地方草少,冻脚还不舒服。
东北的冬天,天短夜长,每到傍晚的时候,就能听到村里各处不时地响起脆生生“咚、咚”的砸草声,草的清香也随着这“咚咚”声散发出来。
一首乐曲廻荡在夜空里,砸来了月亮。
一缕清香溢在农家小院,唤来了星星。
乡村里的人们虽然很穷,脚下热火,心里就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