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封档案系列:侦破绝密文件失窃案(2)

2025-03-09 22:49 来源: 文化之窗 本文影响了:17人

三、嫌疑对象

军方对特案组的支持非常到位,11月1日上午郝真儒、孙慎言两人过去时,第十兵团保卫部指派的七名保卫干部已经在会议室等着了。为首的田处长向郝真儒介绍了人员后,郝真儒把特案组需要调查的情况说了一番。事不宜遲,当下就同时进行双管齐下的调查。

郝真儒与三名保卫干部负责对招待所方面进行调查,招待所负责安全保卫工作的张股长领着几个干事听候指挥。对招待所方面的调查主要是以下几个方面:解锦书的真实身份招待所这边是否有人知晓;他抵达之前是否通知过所方;他的食宿是由谁安排的;这种安排跟其他入住招待所的外埠出差军人是否有什么不同;吃海鲜引起腹痛的详细过程及原因;除了海鲜,解在入住招待所后的那段时间另外还接触了什么饮食(包括香烟);食堂炊事员以及司机小裴平时的表现情况,等等。

郝真儒生性谨慎细致,只要他负责的事情,不论巨细,都须亲自过问。现在摊上这样一起重要案件,自然更是小心翼翼,对需要了解的所有情况都是亲自接触,材料一一阅读,人员逐个面谈,现场直接察看,甚至还在解锦书那张床上躺了片刻。一番调查进行下来,结果如下——

关于解锦书的身份,军人招待所和野战医院方面直到现在也不清楚,因为根据保密规定,机要专员通常都是来去匆匆,随身备有数件证明,有地方也有军方甚至警方的,视情出示。而像这次这样下榻于军方招待所,所方照例对所有入住者都是不登记的。

入住者概先由兵团保卫部专人查验军人证件,然后出具住宿单,入住人持单前来住宿,同时使用内部电话通知招待所予以证实,住宿单上不注明入住者来自哪里、所在部队和级别,只写姓名、性别以及应安排单人、双人还是三人四人房间,伙食供应灶别(分大、中、小三种灶)。

解锦书的住宿单上注明住单人房、吃中灶,这就是招待所方面对他的了解。这个安排在方式上跟所有入住军人招待所的军人旅客并无区别,都是按照兵团的章程执行的。解锦书入住后的饮食由招待所安排,与当时入住的中灶旅客一致,茶水、膳食供应由所方统一提供,食堂厨师集中烹饪,分盆盛装送上餐桌,菜肴品种每周六制订;由于他住的是单人房间,照例还送上了水果和香烟,但解锦书并未碰过——这是机要专员的工作纪律规定的。

当天晚餐有大虾、海蟹、带鱼三样海鲜以及蔬菜、豆制品和蛋汤。中灶是同一锅烧出的,一共供应十七人,由两名服务员送上桌。十七人进食后,有两人出现不适,另一位不适者系南京华东军区总部来福州出差的同志,他的症状没有解锦书那么严重,未送医院,吃了几粒药片就解决了。解锦书出现严重腹痛状况后,招待所卫生员经验不足,手足无措,幸好当夜住宿者中有一位出差军医,检查后说必须送医院处理,所长这才拍板派车送医院。

招待所的食堂炊事员、服务员和司机小裴都是济南战役、淮海战役后从解放区入伍的军人,一个月前组建招待所时从部队选调来的,由于岗位特殊,所以经过政审,确认历史清白表现突出才批准的。这些同志都是山东、江苏人,在福建没有亲戚与其他社会关系。

另外,根据规定,招待所工作人员进出营房(即招待所)必须办理手续。经向门卫室核查,自当天下午四时许至午夜,并无人员出所;电话总机提供的通话号码也显示,该时段拨出的七个电话均是与驻军方面的内部通话。

如此,招待所这边没有发现与本案有关的线索。

另一侦查员孙慎言与军方保卫部的几位保卫干部一起去野战医院调查,那边的情况比招待所这边简单,涉及的人也少,无非就是解锦书入院治疗,住了半夜医院后,于上午九点三十分左右办理出院手续,由正巧来送患者后空车返回的司机小裴接回招待所,途中就发生了意外,导致密件失窃。

郝真儒、孙慎言两个会合后,议了议,认为军方这边应该没有问题。该案的发生具有明显的偶然性,案犯之所以能够得手,是因为有了一个作案的平台——“金仁泰百货行”的促销活动。但是,光有平台还不行,还得有主角,主角解锦书是自己走上这个平台的,而且是路过这里时临时作出的决定。这个决定的做出,不是别人能够左右的。所以,此案应该不是预谋作案。

再说由焦允俊主持的另外两项调查——了解“金仁泰”东伙的历史情况、现实表现,以及福州地面上有名气的盗贼的情况。

先说调查“金仁泰”,根据分工,那是支富德负责的活儿,他和沙懋麟两个先去了派出所,听警员老穆介绍老板程运鹏以及七名店员的情况,都是老实巴交的生意人和打工者,谁也没有参加过任何党派团体组织,也没有干过歹事儿;而且,这家老字号百货商店在经商方面也算是守规矩的,程老板在坊间口碑不错,都说他为人厚道。

支富德要求老穆说说那些店员的情况,听下来发现那个账房先生是三个月前新来的。账房先生姓丁,名行海,五十开外,是一个精瘦老者,一直坚持习练武术,据说他一年到头每天都是晨打拳晚打坐。支富德因此联想到案发时那个以近似武力的手段“突围”而出的瘦高男子,就要求老穆说得详细些。

老穆是留用警察,四十多岁,福州本地人,从民国北洋时期就在南街分驻所干治安警了,二十多年没挪动过。福州解放后,他是南街派出所资格最老的一位警员,因此对管段内的各类情况都很熟悉。他一介绍丁行海的情况,支富德、沙懋麟二位顿时来了兴趣——

这位丁先生不但会武术,年轻时还干过海盗营生,不过干的时间不算长,三四年而已,后来自己主动离开了那个江湖上唤作“镇海魔”的海盗帮,之后开了一家煤球厂谋生。经营到1942年春天,煤球厂失火,连房子一并焚毁,彻底破产。于是就外出四处漂泊,直到今年5月才回福州。不久,“金仁泰”装修后重新开张,需要一名称职的账房先生,丁行海经人介绍,到“金仁泰”做了账房。

按说,像“金仁泰”这样的老字号通常是不会接纳一个当过海盗的人为店员的,更别说还当账房先生哩。但程老板却接纳了丁行海,这是什么原因呢?老穆说,这位丁先生在江湖上颇有面子,尽管他自己不是任何帮会的成员,但各个帮会以及武术门派都买其面子,这可能跟他以前干过海盗,再加上擅长功夫有关。事实也确实如此,丁行海在百货行的整个儿装修工程、进货操持中出力最多,很快就被程老板视为知己。

支富德、沙懋麟商量下来,决定跟丁行海当面谈谈。昨晚,支富德、沙懋麟到“金仁泰”了解案发情况时,已经跟丁行海见过面,此刻,丁行海被老穆传唤到派出所,见到支富德二人,倒也并不感到奇怪,主动表示“还有什么情况需要了解的,请尽管问”。侦查员对他比较客气,一口一个“丁先生”,一个递烟,一个递茶。

话题是从昨天多名顾客反映的那个瘦高个子开始的,问丁行海是否留意到现场有这么一个男子。丁行海说没有留意过,不是不想留意,作为“金仁泰”的新账房,店铺重新开张后进行的第一次促销活动,他当然要多用些心思,了解顾客的需求。可是,谁也没有想到生意竟会这样火爆,柜台都差点儿挤翻。侦查员向他请教,从目击者的反映来看,那个涉嫌作案的瘦高个子可能会武功,听说你是这方面的行家,朋友圈里是否有这样的角色?

丁行海很谦虚,说自己习武就是为了强身健体,哪里敢称“行家”?试想,中国武术门派众多,技艺灿若繁星,光常用的兵器就有十八般,老朽只会点儿南拳,什么兵器都不会,呵呵……侦查员觉得这个回答有点儿牵强,继续问他是否听说过当地武术圈内有瘦高个子这样的对象。丁行海想了想,缓缓摇头。

再问他跟“镇海魔”海盗帮的事儿,丁行海说他确实在海盗那里待过,但干的是账房先生,并非直接下手杀人越货的海盗。干账房也是出于无奈。当年他搭乘一条商船从福州去温州,途中商船被劫持到海岛上,搭乘旅客全部被海盗作为肉票扣留,向家属发出勒索信件,限期十日,过期不来赎票则装麻袋抛海。丁行海当时尚未成家,父母已亡,只有两个哥哥,却全是惜财如命的嫂子当家,赎票信函写了也是白写,只好等死。没想到,在期限届满的那天清晨,“镇海魔”的账房先生突然暴病身亡。海盗已经摸清各人的身份,知道丁行海会算账,就留其一命,让他当了帮伙的账房。丁行海在“镇海魔”一待四年,后因患肝病被送回福州,算是退出帮伙。

被海盗放回家后,国民党警察局曾抓他蹲了半月看守所,上述情况,他已经交代清楚,警察局的旧档案中应该有当时的讯问笔录以及让他亲笔书写的供词。今年8月福州解放,市军管会张贴布告,勒令凡是参加过伪党政军警特宪以及反动帮会组织的人员前往公安局登记,他在公安局的登记材料上也是如实填写的。

沙懋麟问:“听说丁先生跟福州地面上的江湖人士比较容易沟通?”

丁行海拱手作揖:“老朽佩服!你们昨天才到福州,今天已经对我的历史情况了如指掌。而且,还那么照顾我的面子,只说‘沟通,不说‘勾结。既然把话说到这分儿上了,如果我再不把事情说清楚,那就是我丁某不识时务了。”

于是,丁行海不仅回答了侦查员的问题,还把自己对该案的判断向支富德、沙懋麟和盘托出——

丁行海脱离“镇海魔”回到福州后,原本很严重的疾病经过调理加上心情舒畅,竟然渐渐痊愈了。“镇海魔”不知怎么知晓此情,派人来叫他回帮,继续当账房先生。丁行海当然不肯,但又不敢直接回绝,就采用拖延策略。这当然瞒不过“镇海魔”老大段耀祖。段老大念及丁行海为帮里效力四年,从无差错,有两次还受命冒死去与对手谈判,为帮伙脱离险境作出重大贡献,就动了恻隐之心,未按帮规对丁搞灭口之类的行动,而是修书一封,说既然你不肯回归那也就算了,只是我们弟兄缘分未尽,尚应继续来往。这样吧,你以后在福州做你的事,有什么困难给我捎信,帮里定会替你解决;帮里如果有事情需要你伸手相帮,希望你也万勿拒绝。

丁行海思忖再三,只有答应。自此,他就成了“镇海魔”匪帮在福州的一个对外联络窗口,举凡海盗绑了票需要跟主家联系、成员有了伤病需要购药或者进城治疗,都请丁行海帮忙。丁本人当然不宜直接出面,老大就又派了一男一女两个手下以夫妻身份在福州开了一家小饭馆,供丁行海差遣。这种状况一直维持到1942年春段老大病逝“镇海魔”散伙为止。

由于“镇海魔”势力强大,手段了得,尽管时间长了,丁行海与海盗有联系的风声渐渐泄露,甚至连警察局也知道,但没有谁为此跟他过不去,相反倒是都愿意给他面子,遇到纠纷都会求到丁行海门上,而丁只要一出面,事情也总能解决。

后来尽管“镇海魔”散伙,丁行海与海盗方面彻底断了关系,但人们潜意识中总认为可能是藕断丝连,也可能眼下断了,但不久海盗还会请他出山,所以不但官商诸方仍旧给丁面子,就是福州地区乃至整个儿省的黑道都对他毕恭毕敬。当然,这必须具备一个先决条件,那就是丁行海的所作所为不损害他们的利益,否则,这些人都是翻脸比翻书还快的主儿,肯定会立马还以颜色。

这样,尽管丁行海不再具体参与海盗、黑道的事务,但他跟黑道朋友的私人关系还保持着,互相之间有时会见个面,喝喝酒,聊聊天,逢年过节人家还会派人送份礼物上门。就是这种交往,使丁行海在不经意间知悉了整个东南沿海诸地江湖黑道的许多人和事,甚至一些连警察局都不知道的道上人物的底细、所作的案子、作案的风格以及互相之间的恩恩怨怨,他都门儿清。

这次“金仁泰”店堂发生的案子,让丁行海感到非常吃惊。他隐隐觉得这起案件似乎是冲着他来的。在他的江湖生涯中,尽管时时处处小心翼翼,没有碰过刀枪,手上更没有沾过血,但不可否认的是,经他的手写出的成百上千的赎票信、借粮函(勒索信件)、警告令等,肯定给不少人造成过很大的伤害,因而结下仇恨。

按照江湖上“冤有头债有主”的规矩,这些账本应该是与段老大算的,但段老大已经作古,那就只有找其他帮伙成员了。这帮海盗散伙后早已各奔东西,无法寻找,对方为心理平衡,就想到了跟他姓丁的过不去一回——他的情况江湖上都知道,只要来福州一打听,就能找到他的下落。这样,就发生了“金仁泰”的这起扒窃案。

因为有了这份预感,昨晚丁行海几乎一宿没睡,脑子里像回放电影镜头似的对自己曾经经手的“海盗文书”一一复检,最后想到了一个可疑对象——神偷阿七!

四、神偷阿七

差不多同一时候,“神偷阿七”这个称谓也出现在特案组组长的讯问对象杜康汉的口供里。

昨晚,陆政局长与特案组一干侦查员分手后,立刻连夜落实特案组的要求,查摸并控制福州全市的惯窃犯。至清晨四时,全市十七名榜上有名的惯窃犯全部被带进了市公安局,尽管当场搜查其住宅并未有任何收获,但还是一律留置审查。

上午,焦允俊与侦查员张宝贤、谭弦三人跟福州市公安局联络员老俞会合后,前往市看守所。老俞事先已经给那边去过电话,所方得知一会儿华东特案组前来提讯,便知这个案子非同小可,所长、指导员候得焦允俊一行抵达,问明焦允俊三人是分三拨同时讯问一应惯犯的,立刻安排好提审室。

焦允俊唤住正要吩咐看守员去里面监房提人犯的张所长,说不是我信不过看守所的同志,实在是这个案子太重要了,只好麻烦张所长、侯指导员二位亲自提解人犯;另外,讯问时麻烦您二位并老俞同志辛苦一下,守候在提审室外面,不准任何人靠近。案情重大,我们必须这样做,不便之处请包涵,回头破了案子我请你们喝酒。

被市局控制的那十七名惯犯,年龄最大的七十五岁,最小的十九岁,其中有一个是四十来岁的女子。这十七人的姓名曾频频出现在北洋政府、国民党、日伪政权的警察局刑事案卷中,那个七十五岁的董姓惯犯甚至在清末的巡防衙门和巡警局主管福州治安时就已经在和捕快、侦探们打交道了。焦允俊根据经验认为,这十七个惯犯的口供,合并起来就可以了解福州市乃至周边地区的贼情了,对那个盗窃密件的案犯的基本轮廓,也可以有一个大致的了解。

受讯人自身的情况,公安局提供的简要材料上都有记载,为节约时间,焦允俊一概省略,直接问到“金仁泰”的那起案子,问对方是否听说,让对方说说这案子究竟是怎么作的,估计是何人或者哪个帮伙下的手。这起案子的作案手段堪称了得,按说这些惯犯不会没听说,可是他们之中十有八九都说“不知道”,只有那个七十五岁的老贼和三十九岁的杜康汉说他们听说过。

焦允俊问的第三个对象就是杜康汉。杜康汉说他听说过这种作案手法,焦允俊心里一松,马上翘起了大拇指,表扬杜康汉“老实”,还给了对方一支香烟。杜康汉接过来闻了闻,眯缝着眼睛瞥了瞥香烟上印着的品牌标记,说这位长官您抽这样的劣质香烟太掉身价了,要不叫看守员把我昨晚进来时搜走的那盒洋烟取来?焦允俊谢过杜的好意,说我使命在身,现在什么香烟都抽不出味儿来,你若是真想帮我的忙,那就把这种作案手法跟我说说,江湖上什么人最擅长用这种方式作案?我们的政策你也知道,立功受奖,如果你提供的情况对破案有用,不但立刻释放你,还可以奖你两条福州地面上最好的香烟。

杜康汉说,长官如果您放了我的话,哪怕是玉皇大帝抽的香烟给我两箱我都不稀罕,立马转手捐给野战医院的伤兵弟兄!兄弟不才,不过在道上也算是成名角色,江湖朋友送我一个绰号叫“无影镊子”,什么意思长官您一准儿清楚。在旧社会,咱没少做过劫富济贫的活儿,剩下的皮毛也够咱吃喝一辈子的了,哪里还会在乎两条香烟?

焦允俊寻思看来这主儿虚荣心很强,收集线索要紧,那就捧他几句吧。果然,捧得没几句,杜康汉就说出了一句话:“这个案子的作案手法看似简单,但真的干起来那是有相当难度的,其他不说,光是那割断用牛皮、钢丝合并缠就的挎包带子的‘快口(即刀片),那就不是寻常人能够打造得出的,至少在咱福州地面上没有这样的制作高手,在我看来,整个儿福建省也不见得有这样的能人。请教长官,您吃准那主儿肯定使用的是‘快口,而不是剪刀?”

这个,福州警方已经进行了技术鉴定,特案组侦查员自己也都仔细察看过,使用剪刀还是刀片留下的痕迹是比较容易分辨的,所以结论一致,肯定是用刀片割断的。而且,是用刀片轻而易举割断的,这就排除了用匕首作案的可能性。因为匕首再锋利,用于割断这种特制的挎包带也难以做到一挥而就。而如果采用类似“锯割”那样的手法,那就不但费时,还容易被对方感知。所以,焦允俊断言:“用的肯定是‘快口。”

杜康汉缓缓点头:“那我估摸这个案子多半是阿七下的手了。”

终于发现嫌疑对象了,焦允俊大喜:“阿七是谁?”

“我没见过,只是听说过。这位朋友是我们这一行的全能高手,举凡‘伸手无影、‘白日捞金、‘灯下黑、‘黑夜入室、‘狸猫换太子”等行窃技艺,无一不会,无一不精;据说还能飞檐走壁,高来高去。所以道上朋友都唤他‘神偷阿七。听说神偷阿七还是国术高手,曾经参加过擂台大赛呢。”

“照你这么说,金仁泰这案子属于‘狸猫换太子之技了?”

“是的。干我们这一行的能够玩狸猫换太子,那就已经算是得道了。”

焦允俊想想倒也是,能够把一件假东西在极短的时间内通过这种手段与真货掉包,那不仅仅是手法高明,还必须具有强大的心理素质,甚至可以说心理素质比动手能力更重要。焦允俊笑问:“那你的名号是‘无影镊子,应该也算是得道了?”

杜康汉回答:“我擅长使用各种长短不一、形状各异的镊子干活儿。在福州地面上,用这种手法干活儿的不超过十人,我算是头牌。但这种手法跟神偷阿七相比,那是芝麻和西瓜。所以,我想金仁泰那案子只怕就是神偷阿七干的。”

接下来,就扯到了阿七的具体情况。可是,杜康汉却是一问三不知,不但没见过阿七,而且在他所相识的道上朋友中,对于阿七其人的了解也全都是停留在“听说”上,听说的内容五花八门,光是年龄、籍贯就有七八种说法,更离谱的是,有一个版本还说阿七是个女人;至于真实姓名,更是谁也说不上来。焦允俊于是说到了那个被至少十名顾客目击的瘦高个子,杜康汉认为那不可能是神偷阿七,因为既然用到了一个“神”字,那就不会留下踪迹。那个瘦高个子不但让多人见其真容,还使人感觉到他可能身怀武功。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所以此人肯定不会是阿七。

张所长把杜康汉押回监房后,焦允俊立刻叫停张宝贤、谭弦的讯问,说了阿七这条线索,让他们在接下来的讯问中了解一下此人的情况。他自己则把之前已经讯问过的惯犯重新一一讯问一遍,不问别的,单打听阿七的信息。“神偷阿七”这个称谓果然响亮,一提都知道。遗憾的是,跟杜康汉一样,这种知道不过停留在“听说”上,听说的内容并未比杜康汉更多。张宝贤、谭弦两个在接下来的讯问中遇到的情况也是如此。

这就是说,所谓神偷阿七不过是一个传说。那么,传说中的神偷阿七究竟是否存在呢?对此,支富德跟丁行海的接触中倒是得到了一个确凿的说法:神偷阿七确有其人!

丁行海告诉支富德,1941年7月,他还在经营煤球厂,暗中为“镇海魔”做些牵针引线的事儿。一天,段老大派人来交代一桩活儿,说帮伙抢劫了一条船,绑了一注票,意外发现其中竟有一位少爷。这位少爷据说是在上海洋学堂读书的大学生,暑假回宁波老家闲着无事,就搭乘渔船出海体验渔民捕鱼生活,用现在的说法就是“渔家乐”。

不料,渔船遭遇海盗,少爷就给绑了票。海盗弄清楚少爷的身份后,认为奇货可居,决定狠狠勒索一笔赎金。段老大就派人向丁行海传话,让他速速修书一封,叫人直接从福州往宁波发电报。老大还委托丁行海以煤球厂为联络点,等宁波来人跟丁搭上线后,由丁通过“镇海魔”在福州的联络员跟段老大联系,届时会安排专人把宁波来人带去会见老大当面谈判。丁行海做这种事情也不是第一次了,倒也并不担心,就按段老大的意思写了一封信,记得收信的是宁波“大茂海产品加工厂”老板孙少亭,想来就是那位被绑架少爷的老爸了。

电报发出后的第四天晚上,宁波方面指派的专人就来敲煤球厂的大门了。来人是“大茂煌银楼”的账房先生,姓宋,携来一份不菲的礼物,是送给这边的传话人丁行海的。同时还拿出一封未封口的信函交给丁行海,说请丁先生先过目。这封信是写给“镇海魔”段老大的,落款就是神偷阿七。

信写得很客气,无非是江湖上的那些套话,先是“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劫富济贫,义薄云天”之类的奉承了一番,然后言归正传,说被绑的孙少爷是一位无辜学生,正在上大学,乃社会栋梁,目前正当倭寇入侵大敌当前危机重重之际,希望兄台念及愚弟薄面,善待孙少爷。至于“商借粮款”(匪盗惯例是把赎票称为借粮,因运输不便,故折成钱款)之事,当予玉成,请遣员与来人面议即可,云云。

神偷阿七的名号,早在数年前丁行海在“镇海魔”时就曾听海盗念叨过,包括段老大在内都将其当作偶像。但谁也说不上神偷阿七的详细情况,这更增加了此人的神秘性,他甚至以为可能此人并不存在,不过是坊间虚构。现在看了这封信,不禁一惊:原来江湖上真有神偷阿七其人,此番这个案子显然已经惊动了他。

按照江湖规矩,这封信其实是要“镇海魔”立刻释放孙少爷,只不过为顾及海盗的脸面,假言让海盗跟来人面议赎金。这个规矩,丁行海是知晓的。可是,他对此信函并没有给予应有的重视,他让那位宋先生在附近旅馆下榻等候消息。那么,他有没有赶紧行动呢?没有,他因煤球厂进原料急着跟上家谈生意(正值战争期间,煤炭属于紧俏物资),迟缓了两天半才把神偷阿七的这封信函送出去。

真所谓“天有不测风云”,就是这短短两天半时间,发生了无法挽回的变故——被关押于福州附近一座小岛上的孙少爷在两天半期间的最后一个晚上,与两个一起被绑票的渔民密谋偷船脱逃。三人行动时被海盗方面的看守人员发现,双方发生了打斗。但孙少爷三人哪是海盗的对手,结果一死两伤,死的恰恰就是孙少爷!

肉票意外死亡,这桩交易自然谈不下去了。而这时丁行海还不知道,把神偷阿七的信函让人送出去了,段老大阅后非常遗憾。不过,他当时势力正盛,也不在乎得罪了神偷阿七,连个招呼也没打,下令把扣下的渔船装上盛了孙少爷尸体的棺材和那两个伤员,让另外三个渔民驾船返乡。段老大很给丁行海面子,自始至终没有责怪一句,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大约过了半年,段老大病死,接着丁行海的煤球厂失火烧毁破产,他就去了外地谋生,一直到今年5月方才回乡,随后在“金仁泰”谋得一份工作。如果不是发生了案子,他根本想不起这件旧事。昨天出事后,丁行海想来想去,寻思要么这是神偷阿七对自己的报复?

尘封档案系列:侦破绝密文件失窃案(1)

尘封档案系列:侦破绝密文件失窃案(2)

尘封档案系列:侦破绝密文件失窃案(3)

尘封档案系列:侦破绝密文件失窃案(4)

尘封档案系列:侦破绝密文件失窃案(5)

尘封档案系列:侦破绝密文件失窃案(6)

相关信息
各年级视频辅导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