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天,几个同事闲聊,有人提醒我:“你也该考虑要个孩子了。”我笑了笑回她:“急什么,还小着呢。”另一个同事接过话:“其实,也不小了,一晃眼我们今年都已经二十七八岁了。”
是啊,我今年二十七八岁。回头望一望二十出头的岁月,想回,回不去,垫脚看一看30多岁的未来,有点不敢想象。
其实,也就那么几年的时光吧。
再往前一点,别人见到我,问的是:
“快毕业了吧,考研还是工作?”
“毕业论文答辩你准备的怎么样了?可别通不过啊。”
“你喜欢哪个城市?会去哪里工作吗?”
那个时候,寝室里几个臭丫头还约好了一起去北京闯荡,我们在毕业季,喝得酩酊大醉,满嘴跑火车,谈天南、说地北,当然还有所谓的梦想。是谁高喊着:“不去大城市闯一闯,不足以言青春。”
可是,时光再往后推一点,我们中没有一个人,留在闪耀的大城市。很久不见,彼此寒暄,说的是:
“你房子买在哪里了?月供的负担重不重?”
“要孩子了吗?唉,养个孩子真是要命。”
“你还没结婚呢?也别太挑,感情这回事,也就那么回事。”
我们的生活开始有明显的变化。
2.
我不再睡懒觉了,每天6点,被闹钟督促着,茫然的洗脸刷牙,踏上日复一日的一天。
一个朋友说:“以前一到周末就能睡到日上三竿,现在不行了,已经形成规律,到了某个时间点,就再也睡不着了。然后是满腹的焦躁、忧虑。”
于我,亦然。有人问我:每天叫醒你的是什么?
闹钟,生活的闹钟。房子、车子、票子的压力,每一个都像上紧了发条的闹钟,在我想要偷懒的时候,折腾着把我弄起来。
于是,我起床、刷牙、洗脸、胡乱地吃着早餐,一切按部就班,一切遵照生活闹钟的指示。终于,我把自己也活成了一部机器,在高度的社会压力下,上紧发条,高速运转。
我今年二十七八岁,可是时间已死。
3.
开始变得容易发胖。
大学时代,和朋友胡吃海喝,体重也从未超过90斤,始终像一根旗杆,直挺挺地标记着自己的大好年华。
现在,吃得比以前讲究,太油的忌口,太肥的少吃,晚上吃个夜宵,咽下去后,觉得后悔,喝杯减肥茶强迫自己排出去,可是依然胖了。
觉得时间太短,睡觉太贵,于是无休止地熬夜看一堆肥皂片;觉得跑步太热,瑜伽太难,站着又太累,日复一日的久坐,不能持续的运动,生命变得像一部老磁带,转着转着就卡壳,卡住的全是脂肪。直到从前的花裙子,藏不住现在的五花肉。
我今年二十七八岁,可是身材已死。
4.
开始变得不再容易相信别人。
以前在知乎上看过一句话:“为什么人越长大越不容易相信爱情?因为越是长大,越能分辨那是不是爱情。”
一个闺蜜,今年28岁,单身已经很多年。别人问她怎么还不她谈恋爱,她从来笑而不语。身边流言蜚语多如牛魔王身上的牛虱,有说她太挑的,有说她嫌贫爱富的,有说她蕾丝边的,还有说她心理障碍的。听得多了,她也习惯了,自嘲地说:“单身就是条狗,而且是得了狂犬病的那种,人人看你都像个大病毒。”
只有一次,她喝醉了,才说了那么一句:“我真的不挑啊,我只是想找个有几分真心的,可是我遇到的那些男人,不是约炮的,就是想把你当生育机器的。图个真心而已,难成这样。”
她于是不再对婚姻抱有太大希望。
这样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城市与城市之间,人群与人群之中,我们像在玩“连连看”的游戏,瞄几眼,配成对也就罢了。
我今天二十七八岁,可是爱情已死。
5.
我也不像从前一样,快乐和悲伤都很单纯。
一件新衣服都让人很开心的少年期,真是经不起时间的消磨。现在的我,穿衣服穿的早已不是心情,而是这个城市的节奏。
极度的快乐或极度的悲伤,好像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现在的自己,平静了,也麻木了。
总有一种无形的压力,惘惘地威胁着。一睁眼,满脑子都是花钱和挣钱。不敢生病,不敢老,不敢失去工作,不敢轻易跳槽,身为独生子的我们,肩负着的是一个家庭。
心里比谁都清楚,看似安稳的人生就像一座空心的堡垒,生活那个掷球手,一旦击中重心,便会轰然坍塌。
于是更加麻木地去融入整个城市,把生活过得机械化,程序化,远方的诗与田野也兜不住眼前的苟且。
我今年二十七八岁,可是生活已死。
6.
在《我们这个时代的怕和爱》里,姚谦说过一句话:唱片死了,音乐还活着。当网络时代高歌前进,属于他的老唱片时代一去不返。他突然觉得不再怕了,因为他爱的是音乐本身,时代变了,但灵魂不变。
后来我问自己,这个时代你怕什么?你爱什么?
要说怕,很多,但最怕的,归根究底,是怕被这个时代抛弃。
那么爱什么,依然是这个时代,不管它如何千疮百孔,我还是不遗余力地选择被融入、被接纳。
哪怕好笑地像《大话西游》里:“你看,那个人好像一条狗啊。“但依然,没有放弃对生活本身的追求。
科比说:“你见过凌晨四点洛杉矶的样子吗?”其实这个时代,每个人都活在凌晨四点,灯光寥落,行人冷漠,漆压压的黑暗,而我们正走在其中,等待黎明到来的那一刻。
我今年二十七八岁,哪怕身材已死,容貌已死,但灵魂不死。
作者:林宛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