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读到余秋雨先生的作品应该是高中语文教材中选编的《道士塔》一文,这篇文章出自《文化苦旅》这本集子。后来陆陆续续在闲暇时把《文化苦旅》翻完,这集子中的散文与我认知中的散文简直大有不同,少了风花雪月式的抒情,多了些恢弘的气势与历史的厚重感。余秋雨先生也因这种“文化大散文”而在文坛独树一帜。
多年后,读到这本《雨夜短文》,其中的文字依然难掩余秋雨式的洒脱。这是余秋雨先生作品中比较特别的一本,里面所收录的皆是短文。总共分上下两辑,上辑是余秋雨先生在自己的人生长途中所撷取的一些震撼式感悟,叫“万里入心”;下辑是对历朝历代文学史的短文分析,称“文史寻魂”。而我在读这些看似随心随性所著的文章中,对余秋雨先生所秉持的“写作之道”得以窥见一二。
一、传播真善美—不做“刀笔”不做“棍棒”
古时候,人们在竹简上刻字记事,如果发现字写错了,就用刀刮去。刀笔就是书写工具的意思。历代的文职官员也就被称作“刀笔吏”。自宋元后,人们又往往特将讼师幕僚称作“刀笔吏”,顾名思义就是谓其深谙法律之规则,文笔犀利,用笔如刀。“刀笔吏”的一支笔往往使许多案件乾坤陡转。再后来“刀笔”就衍生为文章的意思,但多为贬义,指巧妙歪曲事实,文章如刀可致人死地。
余秋雨先生在《刀笔的黄昏》这篇文章中提到“刀笔文化”,这种“刀笔文化”的基本特征就是占领话语高地,借助权势背景,攻击一切他们想要攻击的文化创造者。“刀笔文化”的参与者原本也都是些不错的文人,但因眼红也罢,跟风也罢,利益也罢,他们开始攻击其他文人。但是攻击的结果往往是换得一时的成名,往后却再难进入人们的视野。而且“刀笔文化”绝大部分是违法的,因为不是基于事实的写文章,往往造成侵犯他人名誉,甚至构成诬陷诽谤罪,实在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因此作为写作者,坚决不去做各种害人害己的“刀笔”是第一准则。生活在当今时代,我们都知道网络暴力的可怕,而这种网络暴力的一部分就出自于写作者手中的笔。当一个网络热点出来的时候,我们看到很多作者在事件并不十分明朗时,为了爆文、流量,去添油加醋、凭空杜撰,却没有想过这些文字会对当事人产生怎样的影响。当我们这样去做的时候,我们就成了“刀笔”。当年台湾知名艺人白冰冰女儿白晓燕被绑最终惨死,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各家媒体为了“独家”罔顾受害者性命而导致的悲剧。
与此相似的,在《棍棒》这篇文章中,余秋雨先生劝诫年轻人不要早早地做了“棍棒”。棍棒是在小树还未长成之时就被拔擢,驱赶禽鸟、捶击万物。这棍棒喻指网络间成千上万的“恶评家”,当成为棍棒之后,便无法回去了。这世间的诱惑的确很多,如若经受不住诱惑,早早地做了棍棒,便再无长成参天大树的可能。
作为写作者,我们手中的笔是很有力量的。我们要用手中的笔去传播真善美的东西,还是去作恶,我想在《雨夜短文》中余秋雨先生已经明确地告诉了我们答案:要耐得住寂寞,经得住诱惑,踏踏实实写作,诚诚恳恳写作,不要去做“刀笔”,也不要去做“棍棒”。
二、坚守本心—要拥有自己的“私人地库”
在《模特生涯》这一篇中,余秋雨先生讲述了自己在中学时给全班同学做人体模特的经历,在同学们的画中,余秋雨的形象各式各样。当时教美术的老师就说了一句话:“天下一切画,都是自画像。”
其实写作又何尝不是如此,我们总是能透过一个人的文章去感受这个人,判断这个人,所以写作,也是在写自己。那么既然如此,想要写出打动人心的好作品,必然要有自己的风格,自己的内涵。拥有自己的“私人地库”是每一个写作者都必备的。
秋雨先生在《私人地库》这篇文章中认为,在美的领域,一个成熟者的内心深处,应该有“私人地库”。虽说讲的是美学领域,但是文字之美又何尝不是一种美呢?衍生出来,写作者也应当有这样一个私人地库。这个私人地库中所收藏的不应当是“大家都说好”的泛泛式收藏,也不应当局限于一些个人经历。
秋雨先生认为这个地库有三个特征:坚固、任性、诡秘。
坚固要求构筑的材料必须采自辽阔的空间,必须蕴含足够的年份。因此作为一名写作者来说,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扩大自己的阅读范围、增加阅读量,并且还要经常走出去“见识、见识”,博物馆、音乐厅、图书馆、名胜古迹……一切看似与写作相关或非相关的都可以去了解,去见识。
任性,是不人云亦云,不屈从于流行。而是保留有自己的主见和想法。有一句话叫:“尽信书,不如无书”,对待书本,要抱有怀疑的精神,保持自己的一份感觉。而不是大家都觉得好,所以好。大家都觉得不好,这就不好。这样很难有自己的独立思想,也无法构建自己的知识体系,更别提去通过文章表达自己了。
诡秘,是与外在的身份、职业、形象有着迥然不同的隐藏。比如艺术家公认的专业与他内心的痴迷有极大差别。一个童话作家痴迷上古诗,一个浪漫诗人钟爱考古……我认为这种诡秘是一种人性的补充。如果一个人只能是一面,那该有多单调多无趣。有阴有阳,有明有暗,才构成一个丰富的个体。一个多面的写作者才可能是一个丰富多彩的写作者,才能提供多种多样的可能性,因此去探寻内在的渴望,而不必顾及自己的身份。这种渴望会滋养你变得更丰富,更感性,更能去打动读者。
三、写作技法—质朴叙事、感性描述
在《酒招非酒》这一篇中,余秋雨先生提醒我们在创作作品时,要注意“酒招非酒”。什么是酒招呢?在看一些古代电视剧的时候,我们看到主人公行走于山林村落间,看到一面小小的旗旛飘出,上书一个“酒”字,这就是酒招,有酒招的地方就代表有酒肆。
我们的文章就像那酒肆,而文章的开头就是那酒招。所以,不要在酒还没有酿好的时候,就开始涂抹花花绿绿的酒肆。主要有这么几种:1、把作品的主旨一下子端出来,开头就讲大道理;2、文章开篇就透露关键情节;3、卖弄古风,过于艰涩。
那么针对这几点,余秋雨先生提出了两点:质朴叙事、感性描述。也就是说,写文章,不要用华丽的词藻、大量的哲理去堆砌,而要用最质朴的小事、故事去切入,带着自己的真情实感去讲这个故事,最后再把一个道理点出。这样读者会更容易接受。因为我们都不喜欢与路边一个开口就讲大道理的人交往,作文章也是如此。
对于这两点,余秋雨先生自己的文章是贯彻得比较彻底的,比如开篇的《拼命挥手》一文,从刚通了火车的村庄里一个小孩向火车挥手的故事讲起,讲到孩子因无人向他回应而郁郁寡欢得了病,到一名旅客得知后拼命向孩子挥手,孩子痊愈而结束。文末才提出,多数心理疾病,其实只来自于对陌生人群的误会。
用故事引人入胜,再由故事悟出道理,让读者会心一笑,生出原来如此之感。
余秋雨先生在“谁是你最喜爱的当代写作人”中排名遥遥领先,我想也是不无道理的。从他在《雨夜短文》中所流露出的这么一星半点的写作之道中,可以得到印证。写作,说到底,最终能和读者在心灵上相遇的,不是写作的技术,而是写作者作为人的深度和人性。如《雨夜短文》这书名一样,在淅淅沥沥的雨夜,在万籁俱寂中,作为一名写作者,感谢这样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