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面临无数选择,关键的几步怎么选非常重要。
有一个人,总是在面临人生的重大抉择时,做出令人意外的决定。
少年时,他本来可以鲜衣怒马、花园洋房,关起门来过优渥生活。但他依然投身学运,做一个进步青年。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他的同学不是留学,就是上了北大、清华等名校,家里给他找的对象也考取了北大。他却偏偏放弃上名校的机会,参加了文艺工作队。
后来,他又去了朝鲜战场。归国后,他参了军,入了党,当了模范。他给我们留下很多耳熟能详的歌曲,仅用18天就写出了中国歌剧史上的巅峰之作……
他就是河北保定人阎肃,原名阎志扬。
阎肃生于1930年5月9日,随着父亲阎襄臣的发迹,身为阎家大少爷的他生活优渥。
1946年夏天,阎肃穿上鲜艳的南开中学校服,16岁的少年就像挣脱了束缚的鸟儿,开始在无垠的天地间自由飞翔。
阎肃在南开3年,学校的所有演出都参加了。仅有一次例外,那是根据《红楼梦》改编的一个剧叫《玉雷》,纯粹由女生表演。即便如此,他也热心参与了这部剧的舞美。
除了唱歌、演戏之外,阎肃的另一个爱好就是读书,什么书都看。读了很多世界名著,还迷上了还珠楼主的武侠小说。
有一次写作文,阎肃模仿还珠楼主的风格描写打雷:“天边黑云翻滚,天际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突然一道惊雷掠过,‘咔嚓’一声,整个天空为之一颤,好似天绅倒挂!”结果被老师批了4个字——“何来怪词!”
那时中国社会正面临着巨大变革,大潮汹涌,八面来风。阎肃的父亲阎襄臣进一步发迹,当上了旅行社的总经理,全家住进了带花园的大洋房,已经跻身于上流社会。
阎肃的人生可以有多种选择。他没有选择当少爷,继承家族的事业,也没有选择当学者或老师式的读书人。他选择勇立时代潮头,做一个进步青年。
在语文老师赵晶片的引领下,他思想倾向进步,刷标语、办墙报、参加学生运动,而且是极为活跃的分子。
1949年夏天,阎肃从南开中学毕业,考取了重庆大学。怀抱实业救国的理想,他选择的专业是工商管理。
他在大学仍然是文艺骨干,参加了一系列进步学生运动,成为中共地下党外围组织的成员。
阎肃受到国民党特务的盯梢、跟踪,他并不在乎,照样大摇大摆穿街走巷。特务想顺藤摸瓜,一举端掉共产党的“窝点”,可是眼睁睁地看到阎肃进了带花园的大洋房。这样人家的公子会是共党分子吗?特务们怎么也想不通。
袍哥是四川有名的帮会,重庆的大街小巷充斥着袍哥的支支脉脉。国民党特务与袍哥相互勾结,镇压学生运动。
当游行队伍浩浩荡荡在大街行进时,突然就从某个小巷里横插进来一支吹吹打打的队伍,不是欢天喜地“迎亲”,就是哭哭啼啼“送葬”。他们声称“吉时”不能耽搁,只能学生队伍让路了。这样游行队伍就被腰斩数段,甚至冲得七零八落。
学生们一眼就能看出是特务搞的鬼,可是一阻拦就起冲突,不阻拦人家照样找茬生事。什么“孝子”被撞倒了,什么“伴娘”被踩脚了,摩擦一起,马上就是一场街头混战。那些走卒从花轿或棺材里取出大棒,朝手无寸铁的男女学生猛抡。棒子上钉着钉子,像狼牙棒,一打血光四溅。
街道两边卖馄饨、喝馄饨的突然抄出家伙,朝学生大打出手,这时候才明白是特务和袍哥事先打了埋伏。不少学生惨遭毒手,喋血街头,甚至丢了性命。
那时的青年学生血气方刚,有一股前赴后继的气概,不怕流血牺牲,更不怕被抓、被关、被严刑拷打。
阎肃的父亲对儿子卷入学潮,开始并未在意,后来发觉他是学生里的骨干分子,也没有进行干涉,而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中国面临的巨变,解放军正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大江南北,重庆的达官贵人正在竞相逃往台湾和香港。
阎家何去何从?阎襄臣举棋不定。他担心自己是“革命”的对象,又不愿意去台湾。朋友劝他去香港,他想了想,觉得自己年过花甲,这件事应该由长子做主。
阎肃已经参加了共产党的外围组织,迎接解放军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逃亡?他说:“你们谁爱走谁走,反正我是不走。”阎襄臣寻思他是白手起家,也没干过什么坏事,于是说:“那听老大的吧,全都留下,迎接解放!”
1949年11月29日夜,刘邓大军的炮声震撼了山城重庆。
重庆一解放,中共地下组织开始公开活动,阎肃被转为新民主主义青年团团员。
1950年5月,中共西南局在重庆开办了一个规模很大的暑期学员班,阎肃是暑期学员班大专文艺部副主任,才华和工作热情深受组织器重。
暑期培训即将结束时,团工委组织部正式找阎肃谈话:“你是否考虑不念书了?西南团工委要成立一个青年艺术工作队,准备下乡宣传土改。”
(阎肃着军装的风采,图片来自网络)
阎肃又一次面临人生的重大抉择,他放弃了大学生活,放弃了实业救国梦,选择了青年艺术工作队。
阎肃能作出令常人无法理解的抉择,固然与他热爱文艺有关,更重要的是他的组织观念之强超乎常人。
从1950年的这个暑期开始,他把自己完全交给了组织,一辈子恪守这样一个信念:组织需要我干啥就干啥,小我服从大我,没什么价钱可讲。
1953年,阎肃随西南青年艺术工作团去朝鲜慰问演出。从朝鲜战场归国后,阎肃又面临人生的重大抉择:他所在的西南青年艺术工作队,要由西南团工委转隶于西南军区,纳入军队编制,意味着要穿军装了。
他又一次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服从组织安排,于是穿上了军装,成为人民解放军的一员。
这一年,他23岁,是一个生龙活虎的小伙子。岂料军装一穿就是整整63年,直到2016年,86岁的他,一身戎装躺在鲜花丛中,向人间告别。
阎肃的葬礼,图片来自网络)
从少年到青年时代,阎肃几次面临重大抉择,他都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服从组织安排。这些往事渐渐不再被人提起,后来的人熟悉阎肃,是因为他写了很多“流行歌曲”。
阎肃先生已经去世三年多了,但他留下的1000多部(首)有筋骨、有道德、有温度的文艺精品佳作,至今脍炙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