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蛇
臧继骅
抗日期间，苏北有个潼阳县，域内东境有个沭河区，著名的地方武装沭河大队就产生在此，可在1944至1945年间，该武装先后上升八路軍七团和八团，随大部队开赴前线；他们临走前曾集中力量攻克万匹周围的部分日伪据点。到了1945年5月，沭河区内还余下一个易守难攻的日伪据点――陈道口据点，它像一条毒蛇样盘距在区域内，继续祸害着老百姓。
陈道口据点内有一个中队，中队长陈二歪，此人仗着日軍提供的精良武器，又有当伪团长的表哥郑大光撑他后腰，气焰嚣张，既看不起沭阳的“国军”，更看不起潼阳的“共军”。最近潼阳县被东海县临时合併，“共党”干部调动频繁，暂时没有人找他麻烦，所以，正是陈二歪“龙王爷放屁――神气起来”的阶段。
可是，神气归神气，近几天他最大的底气不足之处，就是缺粮，枪弹再多不能当饭吃。据点周围几个村庄里的群众，搬家的搬家，藏粮的藏粮，陈二歪每次扫荡归来，收获都是寥寥无几。中共沭河区委曾派中人传话：日夲鬼子快要完蛋了，你们中队如果提前投降，按投诚处理。陈二歪哈哈大笑：“告诉他们，八路軍正规部队开走了，那些扛破枪的乡村模范队，全跳到我嗓子里，也卡不死人……”
中人回话后，曾任沭河大队副大队长的万匹乡乡长胡白华[注]，大桌一拍：“他这是瞎子坐上席――目中无人！”汉西乡乡长胡以朴眼望区长赵文中说：“我看这条毒蛇到了该铲除的时候了。”赵区长抬头又低头：“我们弹药不足，人数也不多，有的乡小队的队员还不会打枪，拼大刀还可以，攻据点嘛，只怕不行。”胡以朴道：“死店活人开，棺材拆散卖，我就不信没有办法了？”说完后又望了一眼他的夲家胡白华。白华站起来踱了几步后，说出了如此如此这般的建议来。赵文中喝了一口水，想了一会道：“老弟这办法不错，我看能行，大家坐下来，具体研究一下”……
1945年6月11日天刚蒙蒙亮，陈道口据点门前西大路上，出现一支穿着日伪軍服装的小队伍，队伍中间有好几辆独辆车，每辆车上都堆满粮袋，最后一辆车上有只口袋磨破了角，撒了一路粮食，推车人装着没看见，继续“吃力”地向前走。岗楼上的哨兵喊道：“干什么的？！你们是哪一部分的？”小队伍的断后者慢吞吞地回了一句：“我们是魏队长的运粮队，你们管不着！”说完后军队直向北边的朱庄方向而去。
哨兵急忙下梯报告中队长，陈二歪正在刷牙，听完报告后扔了牙缸：“传令一排长带队去追，老子最近正缺粮呢。”
不一会，一排长郑麻子率队伍追了上来，郑麻子边跑边喊：“站住！快回来，把粮食先借给我们，都是自己人，要多少大洋好商量！”运粮队的断后者装着没听见，掏出手榴弹拉开弹尾盖，迅速转脸扔向敌群。随着一声巨响，运粮队放下粮车，快步跑到路两边的庄稼地里，掉头举枪射击……
郑麻子一脸鲜血跑回来报告：“他，他妈的，自，自己人，打，打自己人。”陈二歪骂道：“什么自己人？他特妈魏加传，历来和表哥郑团长不和，最近可能被共党头目王通吾策反了。”说完后望了一眼郑麻子滴血的脸，脚一跺，作出了“杨家将上前线――全家出动”的决定，传令集合队伍，带领据点内所有伪军，气势凶凶地向朱庄扑来。
冲在前边的伪兵弯腰推粮车，“咦，怎么这么轻呀？！”手一摸，粮袋里装的全是粹草糠呢。此时，陈二歪方知中计。转脸向南望，路两边胡以朴率领各乡的模范队员们，正团团围住他的后队伪军；一时间枪声大作，手榴弹炸成一锅粥。陈二歪只好率队伍继续向北，谁知朱庄里藏着区中队，区中队的武器相对好一些，只听中队长赵文中高声喊道：“同志们，日伪军不投降就叫他灭亡，打！”……战斗中，胡白华乡长腰部中枪，叫人帮他脱掉伪军服，撕成布条将流血处使劲扎了起来，然后咬牙忍痛继续指挥战斗……
上午9时，战斗结束，伪军死伤20多人，其余全部被俘。赵文中令人将装死的陈二歪拉起来拖过去枪毙，陈二歪“老鼠钻到烟囱里――两眼黑黑”地说：“你们共产党不是说缴枪不杀吗？”旁边的胡以朴笑道：“你的手枪不是还别在腰上吗？所以，你除外。”此时，因伤而伏在一位队员背上的胡白华补了一句：“我们不是正规部队，没那么多讲究，杀！”话一落音，不知是谁，“啪”的一声枪响，陈二歪就回了“老家”。